沈言被靖远侯破格提拔为行军书记官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在镇北关高层的小圈子里传开。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民夫,仅凭一次功劳,便一跃成为侯爷身边的近臣,这无疑在平静的水面投下了一块巨石。
侯府长史院。
一名身着青色官袍、年约三旬、面容略显阴柔的男子,正焦躁地在书房内踱步。
他便是靖远侯府现任的长史——赵孟。
长史一职,本是侯府文官之首,掌管文书机要,参赞军务,地位尊崇。
赵孟出身寒门,苦读多年,又善于钻营,好不容易才爬到如今的位置,自以为深得侯爷信任,下一步便可顺理成章地兼领或推荐心腹出任更具实权的“行军书记官”,进一步巩固自己的权力。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沈言,竟然横刀夺爱,抢走了他觊觎已久的职位!
“沈言……沈言!”赵孟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个名字,脸色铁青,猛地将手中的一份关于沈言背景的简报摔在桌上。
“一个破落户!一个修器械的泥腿子!他何德何能?就凭他瞎猫碰上死耗子,识破了雪狼国的诡计?这行军书记官的位置,本该是我的!是我赵孟的!”
他越想越气,胸口剧烈起伏。
在他看来,沈言的成功纯粹是运气,根本不懂真正的军国大事、文书往来、官场规矩。
而自己,寒窗苦读,精通律例政务,在侯府兢兢业业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凭什么让一个外来户骑到自己头上?
“侯爷……侯爷这是老糊涂了吗?!”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中闪过,但随即被他压下,不敢深想,但对沈言的嫉恨却如同毒草般疯狂滋生。
这时,一名心腹小吏悄悄进来,低声道:“赵长史,打听清楚了,那沈言已被安排住在侯府西跨院的厢房,明日便正式履职。侯爷似乎……对他颇为赏识。”
“赏识?”赵孟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哼,爬得高,摔得才重!这镇北关的水,深着呢!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头青,真以为傍上了侯爷就能平步青云了?笑话!”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阴沉的天色,语气森冷:“去,给明白明白,这侯府,不是他一个外人能随便站稳脚跟的地方!还有,去查!给我仔细地查这个沈言的底细!我就不信,他的来历真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是,长史大人!”小吏躬身领命,悄然退下。
赵孟独自站在窗前,脸上变幻不定。
沈言的出现,不仅打破了他的晋升美梦,更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
他必须想办法将这个威胁扼杀在萌芽状态,至少,要让他知道,在这镇北关,有些人,是他得罪不起的!
翌日辰时,靖远侯帅府议事堂内,气氛庄重肃穆。
北境军中凡五品以上将领、侯府重要属官皆已到齐,分列两侧。
甲胄鲜明的将领们肃立如松,文官属吏们则垂首恭立,鸦雀无声。
沈言穿着一身崭新的青色书记官袍服,站在文官队列的末尾,位置虽靠后,在人群中仍显得有些醒目。
他能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或好奇、或审视、或隐含敌意的目光。
尤其是文官队列前方,那位面容阴柔的长史赵孟,偶尔瞥来的眼神中,更是带着毫不掩饰的冷意和嫉恨。
“侯爷到——”亲兵一声高唱,堂内众人立刻挺直身躯,屏息凝神。
靖远侯赵擎川身着紫色常服,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入大堂,端坐于主位之上。
他目光扫过全场,不怒自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