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景琰震怒(2 / 2)

“父皇,儿臣也有一事,要当庭启奏。”

皇帝抬了抬眼皮:“讲。”

景琰直起身,目光扫过一旁神色微凝的萧景哲,最后落回皇帝身上,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儿臣要弹劾三皇子萧景哲,及其母族张氏、座师李阁老等一干人等,结党营私,贪墨国帑,侵吞盐税,数额之巨,骇人听闻!致使两淮盐政败坏,民怨沸腾,动摇我大胤财政根基!”

“哗——!”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盐税!那可是朝廷的命脉之一!贪污盐税,这是足以抄家灭族的大罪!

萧景哲脸上的从容笑意瞬间僵住,瞳孔骤缩,猛地看向景琰,失声道:“太子殿下!你……你血口喷人!”

李阁老更是气得胡子发抖,出列厉声道:“太子殿下!无凭无据,岂可当庭污蔑皇子与朝廷重臣!此乃动摇国本之举!老臣恳请陛下,治太子殿下妄言之罪!”

皇帝也坐直了身子,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他沉声道:“景琰,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弹劾皇子与重臣,需有真凭实据!若无证据,便是构陷!”

“儿臣自然有证据!”景琰毫不退缩,从袖中取出一本早已准备好的奏章,以及几份关键账册的抄录副本,双手呈上,“此乃儿臣派人暗中查访所得,内有详细账目往来、证人供词及银钱流向,皆指向三皇子一党!请父皇御览!”

内侍连忙将奏章和证据接过,呈送到皇帝面前。

皇帝接过,快速翻阅起来。越看,他的脸色越是阴沉。那账册记录清晰,数额巨大,牵扯人员众多,绝非一朝一夕所能伪造。尤其是一些关键节点的银钱去向,隐约与三皇子府及李阁老家乡的几处产业有关。

萧景哲眼见皇帝脸色不对,心中大骇,急忙跪倒在地,声泪俱下:“父皇明鉴!儿臣冤枉!定是有人嫉妒儿臣,故意伪造证据,构陷儿臣!太子殿下他……他定是受了小人蒙蔽!或是……或是为了替他那擅权干政的宦官开脱,才故意转移视线,污蔑儿臣啊父皇!”他将矛头再次引向林夙,试图混淆视听。

李阁老也跪了下来,老泪纵横:“陛下!老臣为官数十载,兢兢业业,天地可鉴!太子殿下此举,是要将老臣等忠良赶尽杀绝啊!请陛下为老臣做主!”

朝堂之上,顿时乱成一团。支持三皇子的官员纷纷跪地喊冤,中立官员面面相觑,东宫一系的官员则紧张地注视着局势发展。

景琰冷眼看着萧景哲和李阁老的表演,心中毫无波澜。他知道,仅凭这些证据,或许无法立刻将萧景哲彻底扳倒,但这足以在父皇心中种下怀疑的种子,足以重创其三皇子党的核心势力,更足以向所有人宣告——他萧景琰,不再是那个可以任意拿捏的软弱太子!

皇帝看着下方跪倒一片的臣子,又看了看手中沉甸甸的证据,再想到昨夜隐约听闻的西苑“不太平”,以及太子今日异常强硬的态度,心中已然明了七八分。他老了,但不傻。皇子间的争斗他乐见其成以作平衡,但涉及到动摇国本的盐税贪墨,便触及了他的底线。

他重重地将奏章摔在御案之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整个大殿瞬间安静下来。

皇帝目光冰冷地扫过跪地的萧景哲和李阁老,最后落在傲然挺立的景琰身上,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盐税一案,事关重大。着……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会审,严查此事!涉案官员,无论品级高低,一经查实,严惩不贷!在查清之前,三皇子萧景哲,暂闭府门,无旨不得出!李阁老……暂停阁务,回府待参!”

这道旨意,如同一声惊雷,炸响在朝堂之上!

暂闭府门,暂停阁务!这几乎等于将三皇子及其最大的朝堂支柱暂时圈禁和控制了起来!虽然未最终定罪,但已是极其严厉的惩处信号!

萧景哲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瘫软在地,难以置信地看着龙椅上的父皇。李阁老更是眼前一黑,几乎晕厥过去。他们苦心经营多年的势力,竟在太子这雷霆一击之下,摇摇欲坠!

支持三皇子的官员们面如土色,如丧考妣。而东宫一系的官员,则难掩振奋之色。

景琰面无表情地领旨谢恩,心中并无多少喜悦,只有一片冰冷的杀伐之意。这,仅仅是个开始。

退朝的钟声响起,百官心思各异地鱼贯而出。

萧景哲被人搀扶着,失魂落魄地走在最后,在与景琰擦肩而过时,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怨毒与不甘,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嘶哑道:“萧景琰……你够狠!为了个阉奴,你竟敢……你给本王等着!”

景琰脚步未停,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未曾施舍给他,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声音冷得掉冰渣:“孤,等着。”

说完,他大步离去,将那片混乱与怨愤甩在身后。

阳光透过高大的殿门照射进来,在他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孤直而坚定的影子。

回到东宫书房,景琰屏退左右,独自一人站在窗前。朝堂上的胜利并未带来丝毫轻松,反而让他感到一种更深沉的疲惫。他拿出林夙那封染血的密信,再次细细看着那行字。

“速断乾坤……”

他做到了。他斩出了这一刀。但接下来,三司会审会查出多少?萧景哲会不会还有后手?父皇的态度又会如何变化?

还有林夙……他在西苑,是否安全?小卓子的伤势,是否稳定?

他提起笔,想写点什么给林夙,告诉他朝堂上的风波,告诉他他已为他出了这口恶气,告诉他……他很想即刻召他回宫。但笔尖悬在纸上方良久,最终却只落下寥寥数字:

“京中事已知,一切安好,勿念。安心静养,待孤。”

墨迹干透,他将纸条封好,唤来绝对亲信之人:“送去西苑,亲手交到林公公手上。”

看着亲信离去,景琰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天空湛蓝,白云舒卷,但他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短暂的平静。萧景哲绝不会坐以待毙,更大的风暴,恐怕还在后头。

他轻轻按了按依旧隐隐作痛的胸口(那里是因愤怒和后怕而残留的闷痛),眼神逐渐变得幽深。

棋局已至中盘,下一步,又该如何落子?而那个远在西苑、与他命运紧密相连的人,此刻又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