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宗室靠拢(2 / 2)

安郡王也接口道:“是啊,殿下。方才听闻……司礼监的林公公似乎身体不适?唉,林公公亦是殿下得力臂助,为宫廷事务操劳过度,实在令人唏嘘。殿下能如此体恤下情,亲自过问,实乃仁德之主风范。”

这话说得颇有技巧,既表达了关心,又将景琰方才为林夙失态的举动,巧妙地解释为“体恤下情”的“仁德”,给了双方一个台阶下。显然,景琰在东宫内的举动,并未能完全瞒过这些有心人的耳目。

景琰心中明镜似的,知道他们必然听到了些许风声,但对方既然主动递了梯子,他自然顺势而下,叹了口气,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忧虑与无奈:“林夙确是劳累过度,突发急症。他办事还算得力,如今这一病,许多琐事倒让孤有些措手不及。至于朝局,还需仰赖皇叔祖与安王叔,以及诸位宗亲长辈多多支持才是。”

他并未过多解释与林夙的关系,只是将重点引向了“得力下属病倒影响公务”以及“寻求宗室支持”上,既避免了越描越黑,也表明了当前的实际困难和对宗室的倚重。

裕亲王与安郡王交换了一个眼神。景琰这番不骄不躁、坦诚中有保留的态度,更让他们觉得此子可堪大任。尤其是他对手下“能臣”(无论其身份如何)的重视与维护,在某些方面,反而比那些刻薄寡恩、鸟尽弓藏的君主更让人安心。至少,跟着这样的主子,不用担心兔死狗烹。

“殿下放心,”裕亲王正色道,“宗室乃国朝基石,维护正统,义不容辞。殿下但有差遣,我等定当尽力。”这话几乎是明确表态支持景琰的监国地位,甚至隐含了对未来更进一步的支持。

安郡王也补充道:“宗人府这边,会全力配合殿下,稳定宗室人心。若有那等不识大体、心怀叵测之辈,宗人府也绝不姑息。”这指向的,自然是那些可能还心向三皇子或别有企图的宗室成员。

景琰心中稍定,知道今日大典的表现,加上林夙病倒所间接反映出他“重情”(至少在宗室看来,对得力下属的重用和关心可解读为一种值得赞赏的“情义”)的一面,起到了积极作用。他郑重向两位王爷还礼:“如此,景琰便先行谢过皇叔祖与安王叔了。”

送走了心满意足的裕亲王和安郡王,景琰脸上的从容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疲惫。与这些宗室长辈周旋,并不比处理朝政轻松。他揉了揉眉心,正准备返回林夙处,赵怀安却面色凝重地快步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封插着羽毛的紧急军报。

“殿下,北境八百里加急!秦岳将军奏报,北狄一部主力绕过边防重镇,突袭了后方粮草转运枢纽落云镇,守军损失惨重,粮草被焚毁大半!北狄骑兵有南下之势,秦将军请求朝廷火速派兵增援,并急调粮草!”

景琰接过军报,快速浏览,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屋漏偏逢连夜雨!林夙病倒,朝中暗流未平,北境战事竟又骤然升级!这已不是小规模的骚扰,而是有预谋的军事行动,直接威胁到了边境安危!

他攥紧了手中的军报,指节因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声响。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林夙居所的方向,那里有他此刻最想与之商议、最依赖的人,却正昏迷不醒。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如同沉重的枷锁,牢牢套在了他的肩上。

夜色深沉,东宫的书房内依旧灯火通明。

景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召集了目前能在最短时间内赶到的心腹臣僚——新任兵部尚书(由原侍郎提拔,东宫阵营)、户部尚书(仍需安抚和争取)、以及几位能干的武将,紧急商议北境军情。

没有林夙在一旁冷静分析、查漏补缺,景琰感到一种明显的不适应。他必须独自面对这些臣子们或激进、或保守、或隐含试探的意见,独自权衡利弊,做出决策。他清晰地意识到,林夙之于他,早已不仅仅是臂助,更是大脑,是另一双眼睛,是能在迷雾中为他指引方向的灯塔。

最终,在激烈的争论后,景琰做出了决断:立即从京畿大营抽调两万精锐骑兵,由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将率领,火速驰援北境;同时,命令户部想尽一切办法,优先保障北境军需,从邻近州府紧急调拨粮草,不惜一切代价稳住防线。

臣子们领命而去,书房内重新恢复了寂静,只留下满室的疲惫与浓重的墨香。

景琰没有立刻去休息,他再次来到了林夙的居所。

程不识已经施过针,林夙的高烧似乎退下去一点点,但依旧没有清醒,只是呼吸比之前平稳了些许。小卓子伏在床边打着盹,听到脚步声立刻惊醒,见是景琰,连忙起身。

景琰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声张,自己轻轻走到床边坐下。

烛光下,林夙的睡颜依旧苍白,但紧蹙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些。景琰静静地凝视着他,目光复杂难言。有担忧,有关切,有愧疚,更有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完全厘清的、深沉的情感。

他伸出手,极其轻柔地将林夙露在被子外、微微颤抖的指尖包裹进自己温热的掌心。那冰凉的触感让他心头一紧。

“快点好起来……”他低声呢喃,声音轻得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林夙,孤……需要你。”

窗外,夜色浓稠如墨,北境危机的阴影与朝堂博弈的暗流交织在一起,预示着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而在这风暴眼中,年轻的监国太子守着他病重的谋士与挚友,心中充满了对未知前路的凝重,以及一丝深藏于眼底、不容动摇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