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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三皇子之策(2 / 2)

更让林夙在意的是,西山锐健营那边传来消息,萧景哲以“整饬军务”为名,频繁前往军营,并对中下层军官进行了一轮不太起眼的调整,换上了一些看似资历平平、却皆与其府中幕僚有所关联的人。

所有这些信息碎片,都被林夙一一收集、整理,拼凑出一幅与表面和谐完全不同的图景——萧景哲并未放下争斗,他只是转换了战场,从明面上的剑拔弩张,转入了更深层、更隐秘的势力渗透和根基巩固。

这一日,萧景哲又来到东宫,与景琰商议完今冬京城炭敬供给的琐事后,并未像往常一样立即告辞,而是看似随意地提了一句:“太子殿下,近日臣弟翻阅前朝典籍,见有记载,前朝曾因皇子协理部分京营戎政,而生出‘双子帅’之局,导致军令不一,贻误战机。臣弟思及自身,蒙父皇恩典,协理西山营,常感忐忑,唯恐才疏学浅,有负圣恩,亦怕……惹来非议。”

他这番话,说得极其巧妙。表面上是在自省和担忧,实则是在试探景琰对他掌握军权的态度,甚至隐隐有挑拨之嫌——暗示皇帝的安排可能造成军令不一。

景琰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宽和的笑容:“三弟多虑了。父皇安排,自有深意。西山营乃京畿屏障,有三弟这等细心之人协理,孤与父皇方能更安心。至于‘双子帅’之说,前朝旧事,岂能与本朝相提并论?三弟只需恪尽职守,一心为公,何来非议?”他语气微微一顿,目光看似无意地扫过萧景哲,“况且,京营主力仍在谢指挥使手中,军令统一,三弟不必过于忧心。”

萧景哲被景琰不软不硬地顶了回来,还隐隐被点出他掌握的并非核心军权,脸上笑容不变,眼底却闪过一丝极快的不豫,随即又化为感激:“殿下如此信任,臣弟定当竭尽全力,不负父皇与殿下期望。”

又闲谈几句,萧景哲这才告辞离去。

他走后,林夙从屏风后转出,低声道:“殿下,三皇子方才所言,恐非无的放矢。他主动提及‘军令不一’,或许……是在为日后某些行动做铺垫,亦或是想试探殿下对京营军权的敏感程度。”

景琰负手而立,眼神幽深:“孤知道。他越是表现得谦卑、谨慎,所图恐怕就越大。西山营……他频繁调整军官,绝不会只是为了整饬军务那么简单。”

林夙沉吟道:“是否需要奴才让石虎他们,更密切地留意西山营的动向?尤其是三皇子新安插进去的那些人。”

“准。”景琰点头,“还有,选妃之事将近,宫内外视线汇聚,正是他可能浑水摸鱼之时。各处关卡,尤其是涉及军务、财政的消息传递,需格外留心。”

“奴才明白。”

就在这种表面平静、内里紧绷的氛围中,太子选妃的终选之期,终于到了。

这一日,皇宫内苑一派肃穆气象。经过层层筛选留下的数位秀女,身着统一的礼服,静候在指定的宫殿内,等待着皇帝、皇后(已故,由高位妃嫔陪同)以及太子本人的最终甄选。

景琰身着储君朝服,面容平静,端坐在皇帝下首。他的目光扫过殿中垂首而立、环肥燕瘦的秀女们,心中并无多少波澜。他知道,这不过是一场政治博弈的延续,他选择的不是妻子,而是一个盟友,一个象征。

皇帝萧彻的精神似乎不错,仔细打量着每一位秀女,偶尔问上一两句家世、才学。陪同在侧的崔婕妤(崔婉如)轻声细语地补充着一些关于秀女性情品行的信息,话语间不着痕迹地引导着。

当内侍唱名到“镇北侯庶女苏静瑶”时,殿内所有人的目光,或多或少都带上了一丝探究。毕竟,她是皇帝属意的太子妃人选,也是近期流言隐约缠绕的对象。

苏静瑶稳步上前,依礼跪拜。她身姿挺拔,举止从容,虽低着头,却无丝毫怯懦之态。声音清越,回答皇帝的问话时条理清晰,不卑不亢。

景琰注意到,她的手指在袖中微微蜷缩,显露出内心的紧张,但仪态始终无可挑剔。他想起林夙核查后回报,此女性情沉静,通诗书,明事理,在侯府中并不受宠,但行事颇有章法。那些关于她“品行有瑕”的流言,查无实据,更像是空穴来风。

皇帝显然对苏静瑶的表现颇为满意,微微颔首,又问了镇北侯苏穆的近况,苏静瑶一一得体回应。

最终,没有任何悬念,皇帝当场颁下旨意,册封镇北侯庶女苏静瑶为太子妃,择吉日完婚。

旨意宣毕,众人叩谢隆恩。景琰起身,目光与下方的苏静瑶有瞬间的交汇。他看到她迅速垂下的眼帘,以及那一眼中蕴含的平静与……一丝若有若无的复杂情绪。

大婚已定,东宫即将迎来新的女主人。这无疑是对景琰地位的一次巩固,也标志着与镇北侯势力联盟的初步建立。

然而,就在这桩婚事尘埃落定,众人心思各异之际,一名小太监匆匆走到林夙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林夙脸色微变,迅速看了一眼正在接受众人道贺的景琰,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大殿。

片刻后,林夙在殿外僻静处,听完了手下小太监的紧急禀报,眉头紧紧锁起。他挥手让小太监退下,独自在原地站立了片刻,望着宫墙上方那片被夕阳染红的天空,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整理了一下情绪,重新回到殿内。庆典的气氛正浓,无人注意到他短暂的离开和回来后眼中那一抹挥之不去的凝重。

直到仪式结束,众人散去,景琰返回东宫,林夙才寻到机会,单独禀报。

“殿下,”林夙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紧迫,“刚收到密报。三皇子府的一名心腹幕僚,三日前已秘密离京,方向……似是北疆。”

景琰正准备更衣的手骤然一顿,猛地转过身来:“北疆?”

北疆,正是镇北侯苏穆的驻防之地!在这个太子妃刚刚册定的敏感时刻,萧景哲派人秘密前往北疆,其意图,不言而喻!

景琰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锐利,仿佛淬火的寒铁。

“看来,孤的这位三弟,是半点也不肯让孤清净啊。”他声音低沉,带着凛冽的寒意,“这‘兄友弟恭’的戏,他怕是快要演到头了。”

大婚的喜庆气氛尚未散去,新的阴云,已悄然笼罩在北方的天际线。萧景哲的“北疆之行”,究竟意欲何为?这看似平静的朝局之下,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无声地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