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冬天,总是来得,格外冷冽。
就在这天傍晚,朔风卷着,漫天飞雪,将整个长安城装点成一片银白。一队风尘仆仆的使团,在汉军骑兵的“护送”下缓缓驶入了安门。
街道上积雪虽厚,却被清扫得井井有条。来往的百姓,虽然衣着朴素,但脸上洋溢着一种久违的安定与希望。巡逻的汉军士卒军容严整,步伐坚定,他们的眼神中闪烁着百战余生的自信与骄傲。
马车在礼部的馆驿前停下。礼部尚书谯周早已在门前等候。
“在下大汉礼部尚书谯周恭迎诸葛大将军远道而来。”谯周拱手行礼,态度不卑不亢。
“谯大人客气了。”诸葛恪走下马车寒风吹动着他的胡须,“恪此来乃是奉我家陛下之命,特为祝贺贵国宛城大捷。些许薄礼,不成敬意。”
他的声音温和而醇厚,听不出丝毫的火气。仿佛他真的是来祝贺的。
谯周微微一笑:“诸葛大将军一路辛苦。陛下已在宫中备下薄宴为大将军接风。尚书令也将,于明日,在府中,私宴款待。请。”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彰显了大汉天子的礼遇,又点明了真正的对话,将在明天由陆瑁亲自主持。
诸葛恪心中了然。他知道今晚,在皇宫的那场接风宴,不过是一场礼节性的表演。真正的交锋在明天。
他点了点头,随着谯周走进了馆驿。
馆驿之内,早已烧起了温暖的地龙。热气扑面而来,驱散了一路的风寒。但是诸葛恪的心,却依旧冰冷如铁。
他看着窗外那纷纷扬扬的大雪,心中一片茫然。
这一次长安之行,他能为大吴争取什么?又能从陆瑁那个年轻的笑面虎口中探听到什么?
他没有答案。
次日,未央宫。
朝会之上,气氛庄重而威严。
诸葛恪,作为东吴使臣,向大汉天子刘禅,递交了孙权的国书,并献上了满满十大车的贺礼。包括东海明珠、蜀锦、黄金、宝马等。
刘禅高坐于龙椅之上,表现得雍容大度。他接受了国书与贺礼,并对孙权的“深情厚谊”,表示了由衷的感谢。
“吴主与朕兄弟之邦,同心戮力,共讨国贼。今宛城之捷,非朕一人之功,亦非我大汉一国之功。乃天命所归,亦是汉吴同盟,坚如磐石之明证!还望大将军回禀吴主,待来年春暖,朕与吴主或可会于江夏,共商伐魏大计!”
刘禅的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既肯定了盟约,又画下了一个“共商伐魏”的大饼。将陆瑁绕过东吴单独行动的那份尴尬,轻轻地揭了过去。
这自然是陆瑁提前为他,准备好的说辞。
诸葛恪,躬身领命,言辞亦是恭敬无比:“陛下圣明!臣必将陛下之意一字不差带回建业。我家陛下闻此佳音定不胜欣喜。”
一场心照不宣的外交表演,在君臣和谐的气氛中圆满落幕。
然而当夜幕降临,诸葛恪乘坐马车来到长安城中,那座并不起眼却是整个大汉帝国权力中枢的——尚书府时。=
他知道真正的较量开始了。
陆瑁没有在正厅举行盛大的宴会。而是在后院的一间温暖的书房里,摆下了一桌简单的家宴。
房间里只点着几支牛油蜡烛,光线略显昏暗。除了陆瑁与诸葛恪,便只有门下令张遵与尚书令费祎在座。
这种看似亲近的安排,反而给了诸葛恪一种无形的压力。
“大将军请。”陆瑁亲自为诸葛恪斟满了一杯温热的米酒。他的脸上带着如沐春风的微笑,“此乃汉中所产之‘佳酿’,虽不及江东米酒之醇厚,却也别有一番山野之风味。”
诸葛恪端起酒杯却没有喝,只是看着杯中那微微晃动的酒液缓缓开口:
“中书令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