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留下被烈火吞噬的粮仓和被吓得屎尿齐流瘫倒在地的校尉王林。
以及那响彻整个魏军大营的凄厉惨叫!
“走水了——!粮仓走水了——!”
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当魏军被西侧粮仓的大火吸引了全部注意力乱作一团的时候。
在他们绵延数十里的庞大营地中,其他各个不起眼的角落。
同样的戏码正在不断上演。
东侧一处负责看管战马的马厩,突然火光冲天。数百匹受惊的战马,挣脱了缰绳,在营地里疯狂奔跑冲撞将本就混乱的局面,搅得更加一塌糊涂。
南侧一队,负责巡逻的魏军百人队,在经过一片小树林时。突然从两侧的黑暗中射出密集的箭雨。仅仅一轮齐射,这支百人队,便伤亡过半。等他们反应过来,想要反击时,敌人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中军大帐,附近负责传递军令的数名信使,在奔赴各个营地的路上,接连被不知从何而来的冷箭射杀。导致曹爽那暴跳如雷的命令,根本无法有效地传达到基层部队。
火焰,在燃烧。
惨叫,在回荡。
恐慌,在蔓延。
整个,魏军大营,在这个夜晚,彻底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无头苍蝇。
将不知兵,兵不知将。
人们只知道,有敌人摸进来了。但是他们不知道敌人在哪里。不知道敌人有多少。
那些神出鬼没的赤红色身影,就像一群嗜血的蚊子。
他们不与你正面交锋。
只是在你最松懈,最意想不到的地方,狠狠地叮你一口。然后立刻消失。
他们造成的直接杀伤,其实并不算太大。一个晚上加起来也不过数百人。
但是他们造成的恐慌与混乱,却是致命的!
曹爽从醉醺醺的美梦中被惊醒。当他冲出大帐,看到四处起火,乱作一团的营地时,整个人都懵了。
“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抓住一个跑过的将领,疯狂地咆哮道。
“大……大将军!敌……敌袭!到处都是敌人!”那将领早已吓破了胆。
“废物!都是废物!”曹爽气得一脚将他踹倒在地。
“夏侯霸呢?李胜呢?让他们立刻去给我平乱!去给我把那些该死的耗子,全都抓出来碎尸万段!”
然而他的命令,注定是徒劳的。
这是一个无眠的夜晚。
魏军整整折腾了一夜。
直到天色微微发亮。营地里的火焰,才被勉强扑灭。骚乱才渐渐平息。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那一片狼藉的营地上时。
所有魏军士卒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与恐惧。
他们一夜未睡。精神高度紧张。
而当损失报告,被汇总到曹爽的面前时。
这位昨天还意气风发的大将军,脸色变得比锅底还要黑。
粮草,被烧毁了三成。
战马,损失了近千匹。
近五百名士卒,在睡梦中或混乱中丧生。
而他们连敌人的一根毛都没有抓到。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曹爽在他的奢华大帐内疯狂地咆哮着,将一张名贵的青铜几案,狠狠地踹翻在地。
“陆瑁!你这个卑鄙无耻的老匹夫!不敢与我正面决战!只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他气得浑身发抖。
昨夜的耻辱,让他颜面尽失。
何晏、丁谧等人,站在一旁,噤若寒蝉,不敢出声。他们也被昨夜的阵仗,吓得不轻。
只有夏侯霸面色沉凝地,再次站了出来。
“大将军,这就是陆瑁的战术。”他沉声说道,“他是要用这种不断的袭扰,来疲敝我军,动摇我军心,断绝我粮道。”
“我军,营地太过庞大,首尾难以兼顾。如此被动挨打,不出十日,军心必乱!粮草必尽!”
“末将,恳请大将军!立刻改变策略!全军收缩防线,构筑坚固营垒,稳住阵脚。然后分派精锐骑兵,清剿周遭的汉军斥候。只要我们稳扎稳打,耗下去,急的应该是他们!”
夏侯霸的分析字字在理。
这是面对游击战术,最稳妥,也最有效的应对之法。
然而,此刻早已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曹爽根本听不进任何理性的建议。
在他看来,夏侯霸的“稳扎稳打”就是“怯懦畏战”。
“住口!”曹爽指着夏侯霸怒吼道,“仲权!我看你是真的,被吓破了胆!收缩防线?构筑营垒?那岂不是正中陆瑁那老狐狸的下怀?他就是想把我们拖死在这里!”
“我偏不让他如愿!”
曹爽的眼中闪烁着疯狂的血丝。
他感觉自己被一只看不见的蚊子叮了一晚上。虽然不致命,但却烦不胜烦,让他几近发狂。
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找到那只蚊子,然后用最野蛮的方式把它拍死!
“传我将令!”曹爽一把抽出腰间的宝剑,指着前方汉军的第二道防线,歇斯底里地咆哮道。
“全军出击!全军出击!!”
“我不管什么袭扰!我不管什么粮草!我今天就要踏平他的乌龟壳!我要冲进他的中军大帐,亲手拧下他的脑袋!”
“这是一场赌上大魏荣耀的决战!谁敢后退一步,立斩不赦!”
夏侯霸看着状若疯魔的曹爽,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完了。
大军,完了。
大魏,也完了。
而在远处汉军的第三道防线,那座最高最坚固的了望塔上。
陆瑁正平静地注视着魏军大营里,他的身边诸葛瞻同样一脸的平静。
“老师,”诸葛瞻轻声说道,“鱼儿,上钩了。”
陆瑁放下了嘴角勾起一抹如寒冬般冷冽的微笑。
“传令。”
“廖化准备,正面迎敌。”
“句扶,青龙涧,可以出水了。”
“告诉朱雀军,游戏结束了。收网的时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