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邪握紧破界剑,剑身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那身影在光中剧烈扭曲,战术服下的皮肤像融化的蜡一样剥落,露出森白的骨骼,却还是固执地往前挪:“母巢能控制死者的神经……我们的骨头……会成为它的武器……”
毕邪的剑刃轻轻碰了碰那身影的肩膀,对方瞬间化作无数光点。其中一缕钻进剑身,原本光滑的剑身上,突然浮现出一行细密的字迹,像用血写就:“深渊坐标:北纬30°54′,东经104°16′”。
清晨的三星堆遗址被紫色浓雾笼罩,能见度不足五米。青铜神树的枝干刺破云层,枝丫上挂着先遣队的装备——能量步枪的枪管扭曲成麻花状,战术头盔卡在最高的树杈上,面罩裂开一道斜缝,像只空洞的眼睛,正对着裂隙的方向。毕邪穿上防护服,踩在湿漉漉的泥地上,每一步都陷下去半尺,泥浆里混着暗绿色的酸液,踩上去时会发出“噗嗤”的声响,冒出细小的气泡。
“毕队,能量屏障已启动。”吴邪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带着明显的电流声,“半径五公里,理论上能撑四十分钟……但刚才监测到裂隙的能量场又增强了,实际时间可能……”
“知道了。”毕邪打断他,抬头看向那道撕裂空间的裂隙。它比记忆碎片里看到的更恐怖,边缘的空间像被无形的手揉成了皱纸,紫色的能量流在褶皱里翻涌,偶尔溅出的光点落在地上,能瞬间蚀穿三厘米厚的钢板。黑暗的裂隙深处,隐约传来骨头摩擦的声响,像有人在用骨节敲打着什么,节奏均匀得让人头皮发麻。
“计时开始。”毕邪握紧破界剑,纵身跃入裂隙。
撕裂感比预想中更剧烈。像是被塞进滚筒洗衣机的玻璃罐,又被扔进一千两百度的炼钢炉,全身的骨头都在咯吱作响,耳膜像要被能量流撕裂。毕邪死死咬着牙,任由破界剑的金光包裹住身体——那些试图靠近的黑色影子一触到金光就发出凄厉的尖叫,化作一缕黑烟。不知过了多久,他重重地摔在地上,溅起一片黏腻的液体。
腥臭味直冲鼻腔,像腐烂的肉混着铁锈,还有种类似臭氧的刺鼻气味。毕邪撑起身体,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由骨骼铺成的地面上,这些骨头层层叠叠,最战术服。他认出了小周的战术靴,鞋底的防滑纹里还嵌着三星堆的红土;也看到了老马的护膝,上面的划痕还是出发前训练时被铁丝网勾的。
抬头望去,无数根肉柱从地面升起,像巨大的血管,表面覆盖着暗红色的黏膜,上面挂满了骨骼。有的骨骼上还套着先遣队的护腕、靴套,甚至有个头骨的牙齿上,还嵌着半块没嚼完的能量棒——那是安子最爱吃的巧克力味,他总说这种高能量棒能扛住三天不饿。
“欢迎来到母巢。”一个由无数声音叠加而成的嘶吼在空间里回荡,像是有成百上千人在同时说话,年轻的、苍老的、嘶哑的、尖利的,最终汇成一股冰冷的洪流,“你是第137个祭品。”
毕邪站直身体,破界剑在手中嗡鸣着,金光越来越盛:“我不是祭品。”他一步步向前走去,脚下的骨头发出“咔嚓”的脆响,“我是来送葬的。”
话音刚落,那些挂满骨骼的肉柱突然剧烈摇晃起来,接着“轰隆”一声倒下,形成一道由骨头组成的牢笼,将他困在中央。毕邪挥剑斩去,金光闪过,骨头牢笼瞬间化为齑粉,但更多的骨骼从地面钻出,像疯长的荆棘,朝着他缠绕过来——这些骨骼上还残留着能量武器的灼痕,有的甚至还在微微发光,显然是先遣队队员的遗骸。
“它们不是武器。”毕邪的声音在深渊里回荡,破界剑的光芒突然暴涨,像一轮小型太阳,“它们是战士。”
金光穿透那些骨骼的瞬间,奇异的一幕发生了:被当作武器的骨骼突然停止了攻击,表面泛起淡淡的白光。先遣队队长的护腕从一根骨头上滑落,在空中化作一道光影——那是队长举着能量步枪,对着异界生物扫射的样子,他的战术靴卡在泥里,裤腿上还沾着出发时队员们玩笑般贴的小黄鸭贴纸。
一个套着战术靴的腿骨挣脱了肉柱的束缚,化作光影奔跑的姿态,膝盖处的磨损痕迹清晰可见——那是老马,他年轻时常在训练场上扭伤膝盖,跑起来总有点瘸,此刻却在光影里跑得又快又稳,像是在掩护身后的队友撤退。
越来越多的光影从骨骼中浮现:小周举着能量盾,盾面已经布满裂纹却依旧不肯后退;安子咬着匕首,正在给队友包扎伤口,战术背心里露出半截没吃完的能量棒;还有个模糊的身影,正把自己的头盔扔给队友,光着脑袋冲向异界生物——毕邪认出那是队长,他总说头盔太重,影响反应速度。
这些光影举着枪、挺着盾,朝着远处的肉球冲锋,嘴里喊着模糊的口号,仔细听能分辨出“守住”“别退”“为了……”后面的词被能量乱流撕碎了,却带着一股撞破南墙不回头的狠劲。
“结束了。”毕邪纵身跃起,破界剑的金光凝聚成一道光柱,像穿刺天空的长矛,穿透了肉球的核心。那无数只眼睛同时闭上,肉球开始剧烈收缩,露出里面那颗跳动的心脏——表面覆盖着无数张痛苦的人脸,有先遣队队员的,有更早之前牺牲者的,甚至还有穿着古代战甲的身影,他们的嘴唇翕动着,像是在诉说着跨越时空的痛苦。
当金光触碰到心脏的瞬间,那些人脸突然露出解脱的表情,化作点点星光,像萤火虫一样朝着破界剑汇聚过来。毕邪能听到他们的声音,小周说“终于能回家了”,老马哼起了他总在训练时唱的跑调山歌,队长的声音最清晰,带着点笑意:“早说过我们能撑到援军来。”
母巢开始坍塌,骨骼组成的地面在龟裂,肉柱纷纷断裂,暗绿色的酸液像暴雨般落下,却在靠近毕邪时被金光蒸发。他转身冲向裂隙,身后的星光组成一道光流,像条发光的河,跟着他冲出了这片黑暗。
当他跌跌撞撞地冲出裂隙时,三星堆的紫色浓雾突然散去,阳光像金色的瀑布洒在青铜神树上,将那些挂在枝干上的装备照得闪闪发亮。耳机里传来胡八一的欢呼声,震得他耳朵发麻,还有吴邪带着哭腔的喊叫:“毕队!你他娘的真活着回来了!”
毕邪靠在青铜神树的树干上,看着防护服上的血迹和酸液腐蚀的痕迹,突然笑了。他掏出通讯器,按下发送键,声音因为脱力而有些沙哑:“母巢已毁,请求归队。”
远处的基地传来震天的欢呼声,像海浪一样,一波接着一波。毕邪抬头望向天空,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脸上,暖洋洋的。破界剑上的星光缓缓流淌,像在诉说着什么。他低头时,看到脚边的泥土里,暗绿色的结晶正在慢慢褪色,露出土,一模一样的颜色。
他知道,那些牺牲的战士们,终于可以随着这片土地的颜色,安心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