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火苗慢慢吞噬他的身影,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地上,每一滴都烧得心疼。
我小心翼翼把骨灰装进粗陶坛,紧紧抱在怀里,仿佛还能感受到师父残留的温度。
收拾好行囊,揣上大婶给的干粮水囊,换上干净的粗布衣裳,
挎着蛇头拐杖站在小镇西口,眼前是一望无际的草原,风刮得草叶呜呜响,像在哭。
我心里又怕又慌——打小乞讨为生,我从没踏进过大草原。
大沙漠更是只听师父提过,连见都没见过。
可一想到师父待我的好,想到他临终前的眼神,想到自己再也不能让他失望,
我深吸一口气,把骨灰坛抱得更紧,脚步颤巍巍却无比坚定地朝西边迈去。
再难,我也得完成师父的心愿。
可这大草原一眼望不到头,全是一模一样的绿。
我头回走这么远的路,越走越慌,不知不觉就迷了方向。
更怕的是,还遇上了狼群,那些饿狼瞪着绿眼睛围过来。
闻了闻我皮包骨头的身子,像是嫌我没肉,啐了似的扭头就走,却把我怀里仅有的干粮全抢走了。
之后这几天,我在草原里瞎走,连一户人家的影子都没见着。
饿了就啃两口又苦又涩的草根,渴了就舔两口草叶上冰冷的露水。
天很快就黑透了,风变得更冷,像小刀子似的往骨头缝里钻,冻得我牙齿直打颤。
我慌慌张张钻进一片茂密的草丛里,身子缩成一团,抖得停不下来。
怀里紧紧抱着装着师父骨灰的坛子,往日里抱着它总觉得师父还在身边,
可此刻坛子冷冰冰的,一点暖意都没有,冷风刮着草叶,呜呜的声响像在哭。
我已经连续走了好几天,又冷又饿,眼皮重得像灌了铅,
意识一点点往下沉,胸口又闷又疼,连呼吸都变得费劲。
师父,对不起……我真的撑不住了……
我努力想记住你的嘱托,可脑子越来越浑,身体越来越沉,
就要睁不开眼睛了……我可能没办法完成你的心愿了……
或许,我这就来找你了……
就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的前一秒,草原的夜色里,突然晃过来两个模糊的影子。
怎么也没想到,这一望无边的大草原深夜里,竟还会有人!
朦胧中,只看到一个稍高些的影子,步子迈得又大又急,
风风火火的样子,身后还跟着个更小的黑影,瞧着比我还要小一两岁。
“哎!莫命,快过来看看!”
一道大嗓门一下子划破了夜的安静,带着股不管不顾的泼辣劲儿:
“看俺捡到了个啥?一个比你还大的孩子呢!”
“大姐头,她这是怎么了?”
小男孩的声音软软的,挠了挠小脑袋猜测道:
“这像是饿的吧?”
“胡说!”
那道大嗓门立马拔高,梗着脖子犟起嘴,
一点都不肯服软,那股不靠谱的虎劲儿一下子就露了出来,
“你看她嘴唇都裂成这样了,明明是渴的!”
“快把你背后的葫芦解下来,让她喝口!”
意识模糊间,眼皮重得根本抬不起来,只觉得有人粗鲁地撬开了我的嘴巴,
紧接着,一股火辣辣的烈酒猛地灌了进来——好辣!好辣!
那股辣直冲喉咙,烧得我脑子嗡嗡作响,胸口一阵翻涌。
“咳咳……咳!”
我猛地在草丛里缩紧身子,双手胡乱抓着身下的草茎,
剧烈地咳嗽起来,眼泪、鼻涕一下子全涌了出来,连带着胸口的憋闷都散了些。
也正是这口辣得钻心的东西,硬生生把我从鬼门关前拽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