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逐流他们牵着马,李子游师徒身后跟着三花,刚踏上牛腚坡的土,喧闹声就像涨潮似的扑过来,直撞得人耳鼓发鸣。
放眼望去,整个土坡竟被花花绿绿的身影填得满满当当。
全是穿补丁短褂、挎着破布袋的叫花子,粗麻鞋踩得尘土飞扬,讨饭棍戳在地上当拐杖,
此起彼伏的吆喝声混着啃窝头的“咔嚓”响,俨然成了花子们的天下。
花衣帮的旌旗插得满山都是,红、黄、蓝三色布料拼在旗面上,
风一吹哗啦啦响,像无数朵破破烂烂却鲜活的花。
哪个地区的弟子就聚在哪个旗子底下,大部分旗子绣着“枣”“鱼”“刀”纹幡,
密密麻麻的人头攒动,单是花衣帮的人,就占了土坡大半。
最惹眼的是坡顶那三面丈高的大旗:
一杆绣着带豁口的金碗;
一杆绣着麻绳,绳头打了个活结;
一杆绣着玉竹竿,青莹莹的竹节绣得分明。
这便是花衣帮三大叫花的旌旗,
旗下早围了些的花子头,正拍着大腿跟底下人喊话,声浪顺着风滚得老远。
无门无派的江湖人,被特意留了片最宽敞的空地,这儿才是热闹的核心。
挎刀的独行客挤在扛剑的壮汉旁边,耍拳脚的武夫跟背弓的猎手凑着看新鲜。
连有些小门派的弟子也爱往这儿凑,毕竟花衣帮的人虽多,却都是自家兄弟扎堆,哪有这儿热闹。
听年长的江湖人讲闯荡的经验,还有人议论新评的四大势力,不少人都对逍遥门好奇——在这儿待着,总比在自家门派旗底下憋闷热闹。
再看其他势力的旌旗,就显得冷清多了。
顶尖门派的旗子插在坡侧,旗下只坐了寥寥数人,顶尖门派的弟子们端着架子抿茶,眼神却忍不住往这边瞟。
萧逐流正瞧着,忽然眼睛一亮——不远处竟真插着面“逍遥门”的旗;
青布为底,三个字绣得还算周正,只是旗下空荡荡的,连一个人都没有。
他暗自庆幸,多亏道长提前跟他们打了招呼,这要是换在从前,瞧见自家门派的旗子,准会冒冒失失凑过去。
到时候,就他们这“三个半人”岂不是被当猴耍?
对着空荡荡的旗面,怕是要被江湖好汉们笑掉大牙,那这脸可就丢大发了。
萧逐流看得乐呵,扇子往腰间一别,先牵了马往坡边去。
果不其然,花衣帮早搭了片木栏当拴马处,几个花子正帮着照看马匹,见他过来,还热络地指了处空桩。
他三两下把缰绳系牢,拍了拍马脖子,转头就冲众人喊:
“妥了!这边有现成的拴马地,花衣帮倒想得周全!”
待众人都把马拴好,萧逐流眼尖,瞅见不远处有处矮矮的小凸坡,坡上只零星坐了两个扛刀的汉子,不算挤。
他当即摆了摆手,脚步轻快地往上走:
“来来来,就这儿了!视野敞亮,既能瞧着大会,又不用挤在人堆里吃土!”
李子游牵着虎妞,身后跟着三花,一同走了过去。
林惊弦领着凌秋叶,苏沉舟跟在后面。
那两个扛刀汉子见他们一行人过来,倒也爽利,往旁边挪了挪,腾出大半空地。
萧逐流拱手笑了声“多谢”,便盘腿坐下,还拍了拍身边的草皮:
“道长,林兄,都坐!这坡虽小,倒也算个好位置!”
几人陆续坐下,三花温顺地卧在李子游脚边,尾巴轻轻扫着草叶。
萧逐流往坡下扫了眼,瞧见逍遥门那面空旗还在风里晃,忍不住摸了摸鼻子,笑道:
“还好没冒失过去,不然这会儿咱们几个可在众江湖人面前丢大脸了。”
“身为江湖儿女,活得潇洒是真,但也不能出洋相的事!”
苏清欢正跟虎妞凑在一起,闻言也笑道:
“可不是嘛!听风轩这排名,简直是给咱们找了个‘显眼包’位置!”
可是事情哪如他们想的那么顺心,正在他们有说有笑聊着时,
两个圆滚滚的胖子并肩走了过来——随着这两人靠近,坡上的喧闹莫名静了半分,
连互相讨论的声气都轻了,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聚了过去!
左边那胖子穿一身酒红锦袍,袍面绣满金元宝纹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