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妈呀,啥东西,“窜”一下就没影了!”
二狗子刚领着一群小叫花子讨完饭回来,这会儿正是炎热的季节,
他把打满补丁、沾着泥污的短褂下摆往上撩起些,露出晒得黝黑的肚皮,
一手攥着根磨得发亮的藤条,一手捏着半块啃得坑洼的干硬窝头,
懒洋洋地倚在道观旁的老槐树下乘凉。
忽然眼角余光瞥见几道人影顺着荒废道观的房梁“窜”了过去,
快得只剩一道模糊残影,他满是疑惑地揉了揉眼睛,
踮着脚、抻着脖子往荒废道观的房梁方向瞅了半天,
连半个人影都没抓着,只瞧见房梁上断了半截的木椽在风里晃悠。
他啐了口唾沫,把手里的窝头揣回怀里,骂骂咧咧道:
“邪门了,难不成是眼花了?”
“这荒郊野岭的,道观房梁上哪能有会飞的东西?”
他刚收回目光,就见身边的小叫花子们都耷拉着脑袋偷懒,
手里的藤条当即狠狠抽了下离得最近、缩着脖子的小叫花子,不耐烦地呵斥:
“都愣着干啥?”
“到处瞅瞅新面孔,凡是逃难来的娃子,都给我拉进帮里,少一个仔细你们的皮!”
自打换上这身缝着十个补丁的花衣,二狗子在这群小叫花子面前越发横起来。
想起老叫花子拍着他肩膀夸赞道:
“以后这西郊的地界,你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
他心里就飘得慌,可一琢磨起高大有,那股子得意劲儿瞬间就变成了扎心的恨。
凭啥啊?
都是从一处逃出来的,高大有凭什么就能过舒坦日子?
前几天听帮里的小叫花子说,高大有跟着个什么道长当佃户,
不仅有草屋住,还能顿顿吃上饱饭,
不像他,天天得领着这群半大孩子东奔西跑,讨不到吃的就得饿肚子。
“呸!”
二狗子往地上狠狠吐了口痰:“不就是找了个破差事吗?”
“神气什么!早晚有一天,我要让你知道得罪我二狗子的厉害!”
虎妞跑得飞快,还不忘回头对濩徽说道:
“呐,前面就是河田庄了!你来找谁?”
“田爷爷、牛大伯、田壮叔还是田螺婶子,这儿的人俺都熟,你直接跟俺说,俺和姑姑送你过去!”
濩徽趴在四丫背上,顺着虎妞的目光望去,
只见河田庄田埂边上,整齐排列着几排草屋,屋顶覆着干枯的茅草,
烟囱里飘出淡淡的青烟,和远处的谷禾相映,满是踏实的农家气息。
她悬了一路的心终于落了下来,眼睛瞬间亮了,连忙急切地问道:
“两位姑娘也是这庄上的吗?”
“对呀!”
虎妞脚步不停,又抬手指向庄里格外显眼的宅院,语气带着几分得意:
“那大宅子就是俺师父的,俺们一直住在那,要不是半路遇上你,俺和姑姑肯定玩够了才回来!”
“就是就是!”
四丫背着濩徽依旧脚步轻快,半点不见吃力。
这话让濩徽脸上泛起愧疚的红晕,轻声道:
“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那你们认不认识一个叫柳俊生的?”
“他说他就住在这河田庄里。”
“谁?”
虎妞听到这个名字,脚步猛地顿了一下,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圆,满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