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千道目光死死锁在瘫坐的守山弟子与负手而立的张玄尘身上。
玄玉山的风都敛了声息,云雾沉在半空,连飘都懒得飘。
执事峰一位年长的执事突然迈步,脚步快得带起一丝风。
腰间墨玉腰牌撞在袍角,“叮”的轻响刚落,他的呵斥已经砸了下来,语气冷得扎人:
“眼里还有没有规矩?谁给你的胆子乱敲鼓的?”
那守山弟子本就瘫在玉阶上大口喘气,
被这声呵斥惊得浑身一颤,撑着地面的手猛地攥紧,指节泛白。
他抬起头,脸上还沾着方才敲鼓溅起的尘灰,
嘴唇动了动,却没吐出一个字——他不敢说“是这位前辈逼的”,
方才那股灵气威压压在胸口的余悸还没散,
如今只要对上张玄尘的眼神,他连呼吸都发紧。
那年长的执事见他支支吾吾,火气更盛,抬脚踢了踢他的膝盖:
“你可知九响代表着什么?”
“你可知这一敲,全门上下要耗多少心力戒备?”
“若是传出去,玄真门的脸面往哪放?”
周围的守山弟子都垂着头,没人敢替他辩解。
那守山弟子死死盯着自己沾满尘灰的道袍下摆,喉咙里滚出一声极轻的呜咽。
他知道,无论今日结果如何,自己要么受严惩,要么被逐出师门。
那年长执事骂够了,才慢悠悠转过身,目光扫向张玄尘。
这一眼本带着“给外人下马威”的刻意轻蔑。
可视线落在张玄尘脸上时,他皱着的眉头忽然拧成了疙瘩:
眼前这人的轮廓太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
他搜遍了记忆里五家道门近些年有交集的同辈,
没一个能对得上号,只好眯着眼打量:
“你是谁,何故闯我玄真门?”
张玄尘看着他这副困惑的模样,忽然嗤笑一声,
声音不高,却像冰锥扎进他的耳朵:
“玄惩师弟,你耍的好大的威风啊。”
“玄惩”二字刚落地,那年长执事浑身一僵,脸色“唰”地白透,连指节都泛了青。
记忆里蒙尘的身影猛地撞进脑海,他踉跄着后退半步,
脚跟磕在玉阶上发出轻响,手指着张玄尘,声音抖得不成样:
“你、你是……”
记忆里那个意气风发的身影,忽然和眼前这双淬着冷光的眼睛重重叠在一起。
当年那个被师门长辈捧在掌心、修为稳压同辈一头,
还被称作“能斩世间凡尘”的玄真门道子,
那个被全道门骂了几十年的“宗门叛徒”,
对所有人都挺温和的那个师兄——张玄尘吗?
当年那件事他没参与,却知道玄尘师兄的秉性,那样的人绝不会背叛师门。
可他在门中人微言轻,这话到了嘴边,也只敢咽回肚子里。
当年不是说被道门五大门派的高手围剿杀死了吗?
怎么会活生生站在这里?
这时,玄真门掌教往前迈了一步。
他年约耆年,面容儒雅,半白的长发用白玉簪绾成高髻,
穿深青色道袍,袖口绣着银线云纹,腰间束着玉带,带尾坠着个青铜小铃。
他背后背着一把宽大的长剑,剑鞘上刻着繁复的道家符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