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虎妞就提着三个食盒走了过来。
脚步迈得轻快,食盒盖子也没盖严实。
热气裹着粮食的香气直往外冒,惹得她忍不住低头吸了吸鼻子。
她先奔到最右边的屋子,屈起指节“咚咚咚”敲了三下门,声音脆生生的:
“虎子、小石头,快开门!饭来啦”
屋里瞬间传来“噔噔”的脚步声。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虎子探着脑袋,眼睛亮闪闪地盯着食盒。
“给!”
虎妞把食盒往他怀里一塞,爽朗地说道:
“里面有俩暄乎窝头,还有熬得黏糊糊的谷米粥,不够吃再喊我,别跟我客气!”
虎子接过食盒,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说了声“谢谢虎妞姐”。
就飞快地关上门,生怕热气跑了。
接着她转到左边屋子,敲了敲门喊道:
“高小妹、丫丫,饭来啦!”
门很快开了,丫丫躲在高小妹身后,偷偷瞅着食盒。
虎妞把食盒递过去,瞥见丫丫手里攥着的布人儿,打趣道:
“快吃吧,吃完了睡个好觉,你每天晚上都是揣着这个娃娃睡觉吗?”
丫丫被说得脸蛋红扑扑的,高小妹连忙接过食盒,笑着道谢:
“麻烦虎妞姐啦!”
最后到中间屋子,虎妞敲了门,等高大有开了门,把剩下的食盒递过去。
又特意朝屋里瞅了瞅,见豆丁怯生生地躲在高大有身后,便放柔了语气:
“豆丁年纪小,让他多喝点粥,那粥熬得烂,好消化。”
高大有一边接过食盒一边点头:
“哎,多谢虎妞姑娘费心了。”
屋里很快传来窸窸窣窣的吃饭声,窝头的麦香和米粥的清甜飘出院外。
虎妞没走远,就靠在院里等着,听着屋里孩子们压低的交谈声。
“这窝头咬一口都掉渣儿!”
“粥里好像有甜味儿,比以前喝的米汤香多啦!”
她忍不住捂着嘴偷偷笑,还时不时踢踢脚边的小石子。
等里面的动静渐渐小了,她才挨个儿敲门,轻喊“食盒收啦”,把食盒收了回来。
夜渐渐深了,宅院褪去了白日的热闹。
只剩下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还有远处偶尔传来的虫鸣。
孩子们躺在炕上,盖着虽不算新、却洗得干净的被褥,各自睡得安稳。
虎子原先紧绷的脸,彻底地放松了下来,脸蛋贴在枕头上,睡得脸蛋通红,模样格外酣然。
丫丫把布人儿抱在怀里,呼吸均匀,睫毛轻轻颤动,看着就安生。
小石头侧躺着,眼神没了白日的警惕,望着窗外月光渐渐阖上眼,瞧着就舒坦。
豆丁紧紧挨着高大有,小脑袋抵着他的胳膊,嘴角还沾着点没擦干净的粥渍,睡梦中轻轻哼了两声,像是在笑,睡得别提多香了。
高大有睁着眼,摸了摸身下柔软的炕,又看了看身边熟睡的豆丁,心里像是被温水浸过,熨帖得厉害。
这些日子,他们在坡道上忍饥挨冻,夜里只能缩在漏风的破庙里,
听着呼啸风声和同伴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连个安稳觉都不敢睡,生怕一觉醒来,身边的孩子们生了病。
可今晚不一样。
有暖和的屋子遮风,有饱饱的窝头和热粥暖胃,只觉得这日子有了盼头。
他轻轻舒了口气,抬手掖了掖豆丁身上的被子,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格外踏实,连梦都是暖的。
天还没亮透,高大有就悄悄起了身。
怕吵醒豆丁,他轻手轻脚摸出屋子,见院里的青砖地上落了些枯树叶。
转身就去柴房寻了扫帚,从东头到西头扫得干干净净,连墙角的草屑都没放过。
扫完地,他瞧着柴房堆得半满的木柴。
又拿起斧头劈起柴来,“哐哐”的声响在清晨里格外清亮。
春寒还没散,他额角却很快冒了汗,汗湿了单薄的衣裳,反倒觉得浑身暖和。
没多久,李子游就走了出来,刚走出院子,就瞧见高大有正在劈柴。
李子游眼底掠过丝赞许,轻轻点了点头。
这时,旁边的那间屋子也开了门。
一男一女走了出来——男的叫老周,女的是他媳妇周婶。
夫妻俩负责照看庭院已有数年。
老周一眼瞧见院里的干净地面和码好的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