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荡公主端着酒杯缓缓开口:
“久闻大武皇室风范,今日见两位殿下,才知传言不虚。”
她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殿内每一处。
目光在君元辰与君腾视脸上缓缓流转,顿了顿,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杯沿:
“方才郗大人提及,本公主此行是为联姻而来,要在皇室中择一如意郎君,以固两国邦交。”
说到这里,她故意顿了顿,看着郗大人瞬间绷紧的脸,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不过择婿之事,终究要合眼缘。”
“我瞧着两位殿下气度沉稳,远超同龄人,倒不如趁今日宴席,”
“本公主亲自为两位殿下助兴一番。”
话音落,她手腕一扬,将杯中酒液尽数饮下,酒液沾湿唇角,她却毫不在意。
只用手背随意擦了擦,语气愈发从容:
“草原女子不比中原闺秀,不懂那些精致的琴棋书画。”
“唯有一身草原舞技,是自幼在马背上练出来的。”
“今日便献丑,为两位殿下跳一支草原舞。”
这话让四位统领彻底愣住,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
他们的大公主向来整日里带兵打仗、骑马射箭,何时跳过舞?
可转念一想,公主定是自有安排,顿时纷纷起哄起来:
“公主说得好!让他们瞧瞧咱们西箫的英姿!”
“对!让这两个娃娃好好瞧瞧!别看掉了下巴!”
喧闹声中,他们看向君元辰二人的眼神,多了几分看热闹的戏谑。
郗大人的后背早已汗湿,双手在袖中紧紧攥成拳,指尖掐得掌心生疼。
他最怕宴会上出变故,可契荡公主说要为两位殿下献舞。
既是敬皇室,又是客人的要求,他既没理由阻拦,又不能失了谦和姿态。
只能强撑着笑容附和:
“公主有心了,两位殿下定会感念公主诚意。”
心里却暗自焦急,只盼这场舞快点结束,别再生出其他事端。
契荡公主没再理会众人反应,缓缓放下酒杯,双臂微张,开始起舞。
她的动作没有中原舞蹈的柔婉,每一步都带着草原的利落。
——先是双脚微分,膝盖微屈,像骑马时稳稳踏在马镫上;
接着双臂向后舒展,肩颈微微起伏,似雄鹰展翅欲飞;
转身时,长裙下摆扫过地面,腰间红绸随着动作轻轻晃动,竟透着别样的美感。
她的舞步越来越快,脚下踏在青砖上的“踏踏”声,
与呼吸节奏重合,每一次抬手、每一次旋转,都精准地避开了殿内的桌案。
动作利落得不像在跳舞,反倒像在演练战场上的招式。
殿内众人都瞪大了眼睛,鸿胪寺的官员忘了陪笑。
西箫使团的人也收敛了起哄声,连那四位统领都看得屏息。
只觉得眼前的公主既美极了,又依旧是那位英勇杀敌的大公主。
唯有上首的两位少年,脸色自始至终没有变化。
君腾视蒙着黑布,只是微微侧着头,指尖在桌案上轻轻点动,似乎在分辨舞步的动静;
君元辰则端坐在案后,目光落在契荡公主的舞姿上。
眼底没有丝毫波澜,既无惊艳,也无轻视,仿佛只是在看一场寻常的表演。
契荡公主眼角的余光始终锁着君元辰,见他这般镇定,心中愈发笃定。
——这个穿旧袍的皇室成员,绝不像表面那般简单。
忽然,她想起方才郗大人介绍时说“左侧是皇长孙君元辰”。
心头猛地一动,像是想到了什么,念头闪过,她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
随即双手猛地高举过头顶,身姿旋转得更快。
长袍下摆带起一阵微风,正好遮住了众人的视线。
没人注意到,她高举的右手心微微张开。
一只透明的蜘蛛顺着她的手腕,借着旋转的惯性,
悄无声息地落到了君元辰的脖颈上。
契荡公主的舞步没有丝毫停顿,依旧保持着凌厉的姿态。
只是眼底多了几分锐利的期待,此事若是成了,必然能顺利回归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