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正垂眸望着前面的牡丹,才贴着周文彬耳朵轻声答:
“这位就是你方才念叨的那事的正主。”
这话刚落,周文彬顿时打了个哆嗦。
慌忙地把视线从三丫身上移开。
他早听过这位的传闻,连皇帝陛下都敢踹,事后还能安然无恙。
自己要是多瞅两眼,真惹得她不快,被挖了眼睛,到时候找谁说理去?
三丫似是察觉到两人的目光,淡淡抬眼扫了他们一下。
那眼神没带半分情绪,却透着股让人不敢直视的冷意。
不过转瞬便收回视线,重新落回身前的牡丹上。
接下来,几人聊得很热络。
二丫本就打心底里厌烦那些京都贵妇。
她们说话时总端着高高的架子,要么攀比衣料首饰的贵重。
要么拐弯抹角打听她的乡下出身,话里话外全是嫌弃,连笑都带着敷衍的假意。
可跟魏良才、王丫儿这些“老家来人”在一起,她整个人都松快了。
不用硬守那些“坐要挺直、笑不露齿”的京都规矩。
说起湖川乡的旧事时,连声音都亮了几分:
“前儿我还想起,咱村口那几棵大柳树。”
“春天刚冒芽,采下来炒鸡蛋,包饺子,还能凉拌,想想就馋这口。”
“在这京都守规矩,哪能吃得上这个?”
周文彬本就圆滑,听二丫说这些乡下事,立刻顺着话头接:
“我小时候也在乡下待过一阵,最盼着夏天下雨。”
“雨后能去田埂上摸泥鳅、挖野菜,比在宫里教那些小殿下读书自在多了!”
二丫听得眼睛都亮了,连连点头附和,说起话来也没了拘束。
偶尔笑得露出半颗牙,全然没了跟贵妇们同坐时的紧绷。
反观之前那些京都贵妇,她连多说一句话都觉得累。
她们聊的胭脂水粉、宅院排场,她既听不懂也不想懂。
倒不如跟这些老家来的人聊天,哪怕说些田间地头的琐事,都觉得心里敞亮。
倒是那两位少年,一个捧着书,另一个站在他身旁。
安安静静地听着周围的说话声,既不插话,也不显得局促。
仿佛这热闹或清净的场合,对他来说都没什么不同。
就在他们几个聊得正欢时,突然跳出来了一个女子。
看长相和三丫长得一模一样,只是一袭蓝裙,上来就朝魏良才的脑袋上拍去。
众人都没想到事情发生得这么突然,反倒是魏良才早知道这位的秉性。
并没有见怪,起身拱手说道:“这位就是四丫姑娘吧?”
四丫仔细瞅了瞅他,还吹了吹自己的小手,说道:
“哦,你认识我?你脑袋上怎么有个蚊子,让我给拍死了?”
这话一出,众人心里都犯嘀咕,只以为她在胡说。
这好好的花园,哪有什么蚊子?
魏良才却觉得精神头更清明了些,略有所思地朝她躬身谢道:
“那劳烦四丫姑娘了!”
四丫笑呵呵地跳到他面前说道:
“你这人还不错。”
然后又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这可把跟魏良才坐在一起的周文彬吓了一跳,哆哆嗦嗦的说道:
“那事,也有这位的份吧。”
好险,幸亏那位没注意到自己,要不刚才那一下可够他受的。
而另一边,听雨轩顶楼,谭子秀正独自对弈。
忽听“砰”的一声,棋盘上一颗白子竟应声而裂。
他心头一紧,骤然警醒,手指悬在半空,连声道:
“这,这,这……”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这究竟是什么手段?她竟能看透因果线?
他先前还笃定,如今这世道,应该还没恢复到足以让人做到这一步才对。
此刻才意识到自己太过草率。
往后行事,怕是得谨慎落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