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臂抡圆!沉重的伐木斧划出一道惨烈决绝的弧光!带着开山裂石的惨烈气势,裹挟着他守护至亲的滔天怒意和体内仅存的所有力量,朝着尸傀脖颈上那道狰狞的伤口,悍然劈下!
斧光如匹练!映亮了道一因极度用力而扭曲的脸庞,也映亮了尸傀腐烂巨口中森白的獠牙和那黑洞洞的、燃烧着幽绿鬼火的眼窝!
“轰——咔嚓!!!”
斧刃狠狠劈入伤口!恐怖的巨力加上精准的落点,如同摧枯拉朽!一声令人牙酸的、仿佛朽木被巨力劈开的爆裂声炸响!
尸傀那硕大的、覆盖着腐肉和白骨的头颅,竟被这石破天惊的一斧,硬生生从脖颈上劈飞了出去!如同一个破烂的皮球,翻滚着砸在远处的泥地里!
无头的庞大身躯轰然僵立,污黑的血液如同喷泉般从断颈处狂涌而出!那覆盖着腐肉的巨爪还保持着前扑的姿势,最终无力地垂下。小山般的身躯晃了晃,轰然倒塌,激起漫天尘土!
静!死一般的寂静!
周围疯狂撕咬的狼群似乎都被这惨烈恐怖的一幕震慑,攻势为之一滞!缩在屋内的阿秀母女,院外拼死抵抗的村民,包括刚刚挣扎着爬起来的王虎,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手持染血巨斧、如同战神般挺立在尸傀无头尸身旁边的少年身影!
道一拄着沉重的伐木斧,剧烈地喘息着,汗水混合着血水、泥污,顺着额角汩汩流下。肋下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双臂因为过度发力而酸麻颤抖,体内那一丝微弱的灵气早已消耗殆尽,带来阵阵空虚和眩晕。但他站得笔直,眼神冰冷如刀,扫视着周围被震慑的狼群!
“道…道一哥…” 阿秀颤抖的声音从破洞后传来,带着劫后余生的哭腔。
道一心中一松,刚想回应——
“轰隆隆——!!!”
毫无征兆!天际猛然炸开一声惊天动地的霹雳!仿佛苍穹都被撕裂!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如同天河倒灌,噼里啪啦地疯狂砸落下来!瞬间将天地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水幕之中!
这雨来得太急!太猛!仿佛积蓄了万年的怒火,在此刻倾泻人间!
雨水冲刷着地面的血污,汇成道道猩红的小溪。然而,更大的恐怖正在酝酿!
“轰隆隆——!!!”
“哗啦啦——!!!”
一阵沉闷如万马奔腾、又似山体崩塌的恐怖巨响,从后山深处滚滚传来!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压过了雷声,压过了雨声,压过了所有的哭喊和兽吼!
脚下的地面开始剧烈地震颤起来!如同筛糠!村中残破的土墙、摇摇欲坠的房屋,在这剧烈的震颤中纷纷倒塌!发出绝望的呻吟!
“山洪!是山洪!!” 一个见多识广老猎户发出凄厉到变调的嘶吼,充满了末日降临的绝望!
所有人的脸色瞬间煞白如纸!
道一猛地抬头!透过倾盆的雨幕,他骇然看到——远处伏牛山靠近村子的几道山梁,如同被无形的巨斧劈开!
浑浊的、裹挟着无数泥沙、碎石、断木的滔天洪水,如同挣脱牢笼的洪荒巨兽,正以排山倒海、毁灭一切的气势,朝着山脚下小小的伏牛村,轰然倾泻而下!!!
洪水未至,那股裹挟着泥土腥气和死亡气息的狂风,已经如同重锤般狠狠撞在每个人的脸上!
“跑啊——!!!” 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哭喊。
人群彻底崩溃了!刚刚还在抵抗狼群的村民,此刻如同无头苍蝇,丢下武器,哭喊着四散奔逃!狼群也被这毁天灭地的自然之威吓得夹起尾巴,呜咽着向村外逃窜!
道一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他猛地回头,看向阿秀家那摇摇欲坠的屋子!透过破洞,阿秀和她娘惊恐万状的脸清晰可见!
“阿秀!快出来!!” 道一扔掉沉重的斧头,声嘶力竭地大吼,顶着狂风暴雨,朝着屋子猛冲过去!
他必须救她们出去!必须!
然而,人的速度,如何能与这山崩地裂般的洪水赛跑?!
就在道一即将冲到屋前的刹那——
“轰——!!!”
第一道浑浊的、裹挟着半截树干和磨盘大小巨石的洪峰,如同愤怒的巨龙,狠狠撞在了伏牛村最外围的几座房屋上!木石结构的房屋如同纸糊般瞬间被撕碎、吞噬!洪水的咆哮声瞬间淹没了所有的哭喊!
紧接着,第二波、第三波更加恐怖的洪峰接踵而至!浑浊的巨浪如同连绵的山岳,带着毁灭一切的威势,朝着村中碾压过来!所过之处,房倒屋塌,人畜如同蝼蚁般被卷入浑浊的死亡旋涡,瞬间消失不见!
“不——!!” 道一目眦欲裂,眼睁睁看着那毁灭的洪峰,距离阿秀家的小院,只剩下不到百丈距离!滔天的浊浪如同张开的巨口,下一刻就要将那小院彻底吞噬!
来不及了!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噬咬着道一的心脏!他猛地回头,目光扫过混乱奔逃的人群,忽然瞥见不远处,一个三四岁大的男童,正跌坐在泥泞中,吓得哇哇大哭,他的父母早已不知被冲散到了何处!而一道裹挟着碎石断木的浑浊浪头,正朝着男童当头拍下!
救阿秀?还是救眼前这个即将被洪水吞噬的无辜孩童?!
道一几乎没有思考!身体的本能快过了意识!在那千钧一发、生死抉择的瞬间,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猛地转身,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朝着那跌坐哭喊的男童,如同扑火的飞蛾般,义无反顾地猛扑过去!
在身体凌空扑出的刹那,他最后一眼望向阿秀家的小院方向,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不舍和决绝!
“阿秀——!!!”
他的嘶吼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洪水咆哮声中!
身体重重扑倒,将男童死死护在身下!同时,那裹挟着万钧之力的浑浊浪头,如同崩塌的山岳,狠狠拍打在他的后背!
“噗——!”
道一眼前一黑,一口滚烫的鲜血狂喷而出!仿佛全身的骨头都被这一下拍得寸寸断裂!无与伦比的巨力将他连同身下的男童,狠狠砸向地面,又瞬间被卷入了冰冷刺骨、浑浊翻滚的死亡洪流之中!
天旋地转!冰冷浑浊的泥水疯狂地灌入口鼻!巨大的冲击力和水流的撕扯力作用在身体上,带来难以忍受的剧痛!
意识在剧烈的震荡和窒息感中迅速模糊!怀中的男童早已昏死过去。
完了…要死了吗…
阿秀…爷爷…虎子…
无尽的黑暗和冰冷席卷而来,吞噬着道一残存的意识。就在他即将彻底沉沦于黑暗深渊的最后一刻——
“噗!”
一块棱角尖锐、冰冷坚硬的物体,在洪水的猛烈冲击下,如同出膛的炮弹,狠狠撞在了道一护着男童的左手手背上!剧痛让他即将涣散的意识有了一瞬间的清明!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去——浑浊的水流中,一块鸽卵大小、通体墨绿、散发着微弱邪异幽光的石头,正死死地嵌在他左手手背的血肉之中!正是那块来自山坳、能引动邪异气流的青石!
青石与他手背血肉接触的瞬间,异变陡生!
一股难以形容的、冰冷刺骨又带着灼烧感的诡异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伤口,蛮横无比地冲入他的手臂!
这股力量狂暴、邪异,带着强烈的侵蚀性,与他体内刚刚耗尽的那一丝微弱温顺的天地灵气截然不同!
“呃啊——!” 道一在冰冷的水中发出无声的惨嚎!这股邪异能量的冲击,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各种极致的痛苦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最后的意识防线!他感觉自己像一块被投入熔炉的寒冰,又像被万载玄冰冻裂的炭火!
身体在洪水的撕扯和青石邪能的侵蚀下,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崩解!
就在这濒临彻底毁灭、意识即将被邪能彻底吞噬的绝望边缘——
“嗡…”
一声仿佛来自灵魂最深处、又似来自九天之外的清越剑鸣,毫无征兆地在他即将沉沦的意识海中响起!
剑鸣声不高,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混沌、涤荡所有邪祟的无上威严!如同黑暗中劈开永夜的第一道曙光!
在这清越剑鸣响起的刹那,道一模糊的视线仿佛穿透了浑浊的洪水,看到了令他永生难忘的一幕:
一道素白如雪的身影,静静地悬浮在滔天浊浪的上方。暴雨如注,却无法沾湿她分毫。狂风怒号,吹不动她如墨的青丝。
她身着一袭简单到极致的素色长裙,没有任何纹饰,却仿佛汇聚了天地间所有的清冷与孤高。
她的面容模糊在一片朦胧的光晕之中,看不真切,唯有一双眸子,清澈得如同亘古不化的寒潭,又深邃得仿佛蕴含了万千星辰生灭的宇宙!
那目光淡漠、平静,穿透了时空的阻隔,穿透了翻滚的浊浪,静静地落在了洪水中濒死的道一身上。
没有言语,没有动作。仅仅是一道目光。
然而,就在这道目光落下的瞬间——
“嗤!”
道一左手手背上,那枚深深嵌入血肉、正疯狂释放邪异能量的青石,骤然发出一声仿佛被烙铁烫到的轻响!石体表面那微弱的邪异幽光如同风中残烛,剧烈地闪烁了几下,竟瞬间黯淡下去!
那股狂暴冲击道一身体的邪异能量,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一声无声的哀鸣,潮水般倒卷而回,龟缩回怪石内部!
紧接着,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那黯淡下去的青石,仿佛被那道目光赋予了某种奇异的力量,石体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柔软、灼热!如同烧融的琉璃,又似活物般蠕动着,沿着道一手背的伤口,疯狂地钻入他的血肉之中!
“啊——!” 道一感觉自己的左手仿佛被投入了熔岩!又像有无数的钢针在血肉骨髓中疯狂穿刺、搅动!难以想象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甚至压过了洪水的冲击和之前的邪能侵蚀!
这剧痛如同最后的丧钟,彻底击溃了道一残存的意识。
他眼前一黑,口中最后呛入一口冰冷的泥水,紧抱着男童的手臂终于无力地松开。
身体如同断线的木偶,在翻滚的浊浪中沉浮了几下,彻底被无边的黑暗和冰冷的洪流吞没,失去了所有知觉。
只有左手手背上,那青石融入的地方,留下了一个形如扭曲山峦、又似陨星坠地的诡异烙印,在浑浊的水下,散发着微弱而邪异的幽光,一闪,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