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香也能招鬼(2 / 2)

数十种珍稀香料在特制的香炉中同时点燃,香雾缭绕,如梦似幻,将整个百草苑变成了一处人间鬼蜮。

沈流苏一袭素衣,静立坛前,手中捧着那本所谓的《亡者名册》。

“吉时已到,开坛!”

随着她一声清喝,扮作巫祝的香忆使走上前来,用一种古老而嘶哑的腔调,开始吟唱那段诡异的歌谣。

风,骤然变大,吹得香雾剧烈翻涌,林中树影摇曳,如同无数鬼影在张牙舞爪。

就在巫祝的歌谣吟唱至最关键的一段——那段象征着“墨兰泣露,玉佩分光”的密语音节时,百草苑边缘的密林中,一道玄衣身影倏然闪现!

他站得极远,身形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但那双投向祭坛的眼睛,却亮得像两簇鬼火!

“动手!”

沈流苏一声令下,早已埋伏在四周的冯承恩等人如猛虎出闸,瞬间形成合围之势,扑了过去!

那玄衣身影显然早有准备,反应快得惊人。

他没有丝毫恋战,反手甩出一枚黑色的丸子,只听“砰”的一声闷响,一股辛辣刺鼻的浓烈烟雾瞬间炸开,遮蔽了所有人的视线。

待烟雾散去,那人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冯承恩快步回到沈流苏身边,脸色难看:“首卿,让他跑了。”

“无妨。”沈流苏的视线却落在了不远处一丛带刺的荆棘上。

那里,挂着一片被风雨打湿的黑色衣角。

她缓步走过去,将那片布料轻轻拾起。

布料是上好的云锦,入手冰凉丝滑,而在它的内衬,用金线绣着一个极小的篆字——“奉祀”。

证据确凿。

沈流苏轻轻摩挲着那个冰冷的“奉祀”二字,感受着布料上残留的、一丝若有若无的体温。

她忽然抬起头,望向那人消失的方向,唇角勾起一抹冰冷而诡异的弧度,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语。

“你终于肯露脸了,舅舅。”

按照沈家族谱推算,若萧临渊确为先帝血脉,那他与自己的母亲便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这声“舅舅”,既是血缘上的陈述,更是淬了剧毒的利刃。

她没有片刻迟疑,立刻转身下令:“冯承恩,带人封锁奉祀府外围所有出入口,只许进,不许出!记住,是监视,不是惊动。”

“是!”

与此同时,她回到香堂,点燃了那支能让墨迹迅速风干的“龙涎香”,提笔写下了一封密奏。

密奏之上,她将铜靴钉、密文、萧临渊的身世推测、以及今夜人赃并获的所有证据链节,一一罗列,清晰无比。

在奏折的结尾,她写道:“今有伪萧者,僭越祀典,图谋不轨,其心可诛。然事关先帝隐秘,臣位卑职小,不敢擅动。恭请陛下圣裁。”

写完,她将密奏封入漆盒,交给了最心腹的内应,直呈养心殿。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将刀柄递到了萧玦的手中。

她不是怕了,也不是无力处置。

她是要看他的选择。

若他犹豫,说明他对这一切早已知情,甚至有所纵容;若他果决,则她便可继续借他这把最锋利的刀,斩断所有阻碍。

这一夜,注定无人能眠。

子时刚过,皇宫西北角,奉祀府的方向,一道红光猛地冲天而起,瞬间染红了半边夜空!

凄厉的呼喊声和铜锣声划破了宫城的宁静。

“走水了!奉祀府走水了——!”

沈流苏站在稽香院最高的摘星楼上,凭栏远眺。

那冲天的火光映在她的瞳孔里,跳动着,燃烧着,却点不燃她眼底丝毫的温度。

冯承恩的身影出现在她身后,递上了一块刚从火场边缘抢出来的残片。

那是一块未被完全烧尽的绢布,似乎是被人仓促间从书案上抓起,上面用血写着半行字,字迹潦草而惊惶:

“香主既知前因,何不问你父……”

后面的字,被烈火吞噬,化为灰烬。

一场大火,烧得太巧。

一个人,死得太快。

快到连一具完整的尸骨都来不及留给世人辨认。

沈流苏缓缓收紧了握着绢布的手指,眼神一寸寸冷了下去。

这场火不是结束,而是开始。真正的猎物,还没有上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