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一直沉默不语的老井婆,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她的眼中混浊,却透着一股洞悉世事的清明。
“那年,我家老头子被冤杀,是张常侍派人暗中送来抚恤金,才让我母子二人活了下来。他临死前,曾托我守着这口井,他说,‘井底第三层东面那块血砖若是松动了,便是命定之人回来了’。”
她枯槁的手指,缓缓指向刘忙,声音虽老迈,却字字清晰:“年轻人,你的眼睛里,有他最后熄灭时的那道光。”
刘忙心中百感交集,默然无语。
他走到小烛身边,看了一眼他背后那片触目惊心的烧伤,没有丝毫犹豫,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正是他用系统积分兑换的“云南白药粉”,小心翼翼地为小烛敷上。
药粉触及伤口,带来一阵清凉,小烛的痛苦呻吟也渐渐平息。
刘忙一边上药,一边低声说道,像是在对小烛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你们守的不是一份密档,你们守的是一座孤坟。可这坟里埋的,不该是千夫所指的耻辱,而是被史书抹去的一腔忠勇。”
郭胜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那双盲眼中,竟缓缓流下两行浑浊的泪水。
他哽咽道:“我……我当年亲手刺瞎了自己的双眼,不是怕死,是怕看见这朗朗乾坤,是如何羞辱我们的!可若是连这最后的真相都被烧了……我们这些人,就真的……真的连一丝痕迹都留不下了。”
小烛忍着剧痛,伸出颤抖的手,紧紧握住了郭胜的手。
他说道:“郭大哥,我们不是要世人跪拜,也不是要青史留名,我们只是想让后人知道——我们,也曾为大汉,流过血。”
两个在黑暗中坚守了半生的老人,在跳动的火光旁相拥而泣,身形佝偻,如同两株在寒风中相互缠绕取暖的枯木。
刘忙站起身,郑重地将那只冰冷的铁匣收入怀中。
他转向赵云,沉声下令:“子龙,派人护送郭胜与小烛先生返回蜀中,以‘前朝遗音使’之礼厚待,任何人不得怠慢。”
归途的马车上,车轮滚滚,碾过寂静的夜路。
刘忙闭上双眼,靠在车厢壁上,心潮依旧难以平复。
他再一次,主动启动了“血脉溯源”,想要探寻更多,却也甘愿承受那份代价。
熟悉的眩晕感袭来,梦境如期而至。
依旧是那血染的宫阶,依旧是张让被乱刃加身的惨烈画面。
但这一次,刘忙的视角更加清晰,他看见张让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目光穿透了层层刀光剑影,死死地盯着不远处一个襁褓中的婴儿——那正是年幼的自己。
张让的口中,在无声地喃喃着什么。
“活下去……活得比命长……”
刘忙猛然从梦中惊醒,浑身已被冷汗浸透,厚重的甲胄下传来一阵冰凉。
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冰冷地响起:
【“血脉溯源”首次使用成功,可感知相关历史残留气运。警告:每次使用,将强制重现“张让之死”梦境作为代价。】
他缓缓掀开车帘,望向窗外漆黑如墨的原野。
那只铁匣就放在他的腿上,入手沉重,仿佛承载了一个王朝最隐秘的重量。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匣子上冰冷的纹路,低声自语,声音被风吹散在夜色里。
“义父……你留给我的,到底是一道诅咒,还是一项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