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上的角楼里,值夜的卫兵打了个哈欠,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正准备换岗。
就在这时,一个蹒跚的身影出现在土路的尽头,逐渐靠近。
那是个少年,看上去年纪不大,一身破烂的麻衣被晨风吹得紧贴在瘦削的骨架上,仿佛随时都会被吹倒。
他赤着脚,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艰难,但那双眼睛,却在熹微的晨光中亮得惊人。
“站住!集市还没开,不许靠近!”卫兵队长厉声喝道,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在乱世之中,任何风吹草动都足以让人神经紧绷。
少年停下脚步,干裂的嘴唇哆嗦着,他用尽全身力气举起手中的东西,那是一块巴掌大小、焦黑如炭的青铜残片。
他的声音嘶哑而尖锐,划破了黎明的宁静:“我……我要见刘使君!梦里有金甲神人告诉我,只有刘使君,才能读懂它!”
卫兵们面面相觑,有人嗤笑出声:“又是个疯子。”
然而,刚刚巡视到这里的陈到却勒住了马缰。
他没有看少年手中的东西,而是死死盯着他的眼睛。
那双眸子里没有疯癫的浑浊,只有一种近乎偏执的清澈和坚定,仿佛承载着某种不容置疑的使命。
陈到心中一动,翻身下马,沉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
少年喘息着,答道:“小人……小人没有名字,从南阳逃难而来。神人入梦,指引我来这里,说这东西关乎天下兴亡。”
陈到挥了挥手,示意卫兵放下戒备。
他走到少年面前,仔细端详了那块残片,除了拿在手里感觉很沉重,看不出任何奇特之处。
但他相信自己的直觉,这少年身上没有丝毫的恶意与伪装。
他接过残片,对少年说:“你跟我来,使君见不见你,由他决定。”
一刻钟后,还有些困倦的刘忙看着眼前这个衣衫褴褛的少年,以及陈到递上来的那块焦黑铜片,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又是神人托梦的把戏?
这种事在乱世中并不少见,大多是些哗众取宠的人。
他本想挥手让人把少年带下去好好安置,但看着陈到那严肃的神情,还是伸出手接过了残片。
就在指尖触碰到铜片的瞬间,突然发生了异变!
一股温润如玉的暖流从铜片上涌出,顺着他的手臂经脉,直冲胸口。
那股暖流并不霸道,却带着一种源自远古的厚重与苍茫,与他体内某种潜藏的力量产生了奇异的共鸣。
几乎是同一时间,他脑海中响起了系统冰冷的警报声。
【警告!检测到高维气运共鸣源!能量层级极高,疑似“九鼎残片”!】
刘忙的瞳孔骤然收缩,连呼吸都停顿了一下。
九鼎?
那个只存在于神话传说中,由大禹铸造以镇压九州气运的九鼎?
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脸上维持着不动声色的平静,对一旁的亲卫吩咐道:“拿一盆清水来,把这东西洗干净。”
亲卫不敢怠慢,迅速端来清水。
当铜片上的污垢与黑炭被洗去,它的真面目终于显露出来。
那是一种青中泛紫的古铜色,充满了岁月的沉淀感。
在铜片的中央,一个古朴的篆字浮现出来,笔画刚劲有力,神韵自然天成——“豫”。
字的旁边,还刻着繁复精美的纹路,仔细一看,竟是连绵的山川与腾飞的龙纹。
这图案、这字体,与刘忙记忆中后世出土的夏商青铜器铭文风格,惊人地吻合!
“孝直!”刘忙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法正闻声赶来,他本以为只是平常的军务,可看到刘忙凝重的表情,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当他的目光落在案上那块铜片时,整个人如遭雷击,猛地扑了过去,几乎是趴在桌案上,双眼圆睁,死死地盯着那个“豫”字和旁边的龙纹。
“拿《尚书·禹贡》!快!还有《周礼·职方》!”法正的声音急促而尖利,完全没了往日的从容。
书卷被迅速取来,法正的手指在泛黄的竹简上飞速划过,口中念念有词,时而看看铜片,时而对照古籍,额头上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
整个府衙大堂安静得连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所有人都被法正这副几近癫狂的模样镇住了。
整整三个时辰,太阳已经高高挂起,法正才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一般,缓缓直起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