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定,议事堂内死一般的寂静,连烛火的爆裂声都清晰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庞统身上,那张丑陋的面孔此刻却仿佛散发着某种妖异的光芒,让人心惊肉跳。
半晌,法正猛地一拍大腿,双目放光,几乎是从座位上跳了起来,高声赞道:“妙!妙啊!士元此计,狠辣至极,却又堂皇正大!曹操发的军饷,转一圈,成了我们收买人心的本钱。曹军自己花钱买粮,吃的却是我们徐州的米,念的却是我主刘使君的恩!这不就是古人所说的‘以敌之币,养我之民’吗!此计一成,黄河沿岸数十万民夫,将尽为我主所用,曹操的后勤大营,将成我军北伐的内应!”
法正一番话,如热油泼入冷水,瞬间点燃了满堂文武的热情。
众人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脸上无不露出狂喜与钦佩之色。
这已经不是计谋了,这是在曹操的心腹之地,插上了一把看不见的刀!
刘忙的眼中也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重重一拍面前的案几,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震得茶杯都跳了起来。
“好!就这么干!此计,就叫它——‘反向输血计划’!”
一声令下,整个徐州官僚体系如同上紧了发条的精密机械,疯狂运转起来。
糜竺当夜便领了密令,亲自出马。
他没有惊动任何官府势力,而是以徐州商会总会长的私人名义,在自己的府邸设宴,秘密召见了盘踞荆州、扬州、豫州三地的七大粮商。
这些人无一不是在乱世中翻云覆雨的巨擘,手中掌握的粮食足以动摇一方州郡的民生。
宴席之上,没有虚伪的客套,糜竺直接抛出了两枚重磅炸弹:凡参与此计划者,其商队在徐州境内,五年免除一切商税;其次,刘忙将以徐州牧的名义,亲自签发护商文书,承诺徐州军力将保护其商路,无论是在江东还是曹操的地盘上,只要打出徐州旗号,便可获得庇护。
利诱在前,威势在后。
这七位见惯了风浪的粮商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当夜便与糜竺签下了用暗语写就的契约。
他们将动用自己所有的渠道,以高于市价两倍的价格,悄无声息地从荆州那些与曹操有勾结的豪族手中吸纳粮食。
与此同时,一支名为“通济商队”的庞大船队,伪装成江东孙氏的分支,挂着孙权的旗号,载着从刘忙系统府库中兑换出的海量金银,逆流而上。
他们的目标更为明确,直指曹操的核心统治区——陈留、颍川一带,专收那些因战乱而荒废田地、手中尚有余粮的中小地主。
双管齐下,效果立竿见影。
不出半月,许都,曹操的司空府内,账房先生面如死灰,跪在地上,声音都在发颤:“禀司空,近一月来,冀州、兖州、豫州三地粮价无故暴涨三成!我军从荆州采购军粮的成本,更是翻了一倍有余!前线征调的民夫口粮支出,已……已经超支一倍了!”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刘忙,却在这天夜里,陷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
他仿佛置身于一片混沌的风雷之中,脚下是翻腾不休的云海。
在他的正上方,一尊不知其几千几万丈高大的青铜巨鼎,静静悬浮于天际。
巨鼎古朴苍茫,其上铭刻着四个龙飞凤舞的篆字——“承天景命”。
然而,那最后一个“命”字之上,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仿佛随时都会彻底碎裂。
就在他凝神细看之际,一声震彻寰宇的巨响传来,那尊青铜巨鼎竟毫无征兆地轰然崩裂!
无数大小不一的碎片,裹挟着流光,如同流星雨般坠向人间大地。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光点,没入了九州各地的城池、山川、河流之中。
耳边,一个苍老而缥缈的声音低语着,仿佛自亘古传来:“……气运有主,非乱臣所能窃……”
刘忙心神剧震,正想开口追问那声音是谁,却猛地从梦中惊醒。
他大口喘着粗气,额头上满是冷汗,浸湿了枕巾。
“主公?”帐外传来邓羲关切的声音。
不等刘忙回应,帐帘已被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