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峰心中一惊,立刻抓起步枪:“多少人?什么打扮?”
“就…就一个人!穿着羊皮袄,像是…像是山里的猎户或者采药人!他…他好像知道我们在这里,正在
一个人?猎户打扮?知道他们在这里?
陈峰的警惕性提到了最高。这太不寻常了!是陷阱?还是…
“带我去看看!”陈峰示意王铁锤等人做好战斗准备,自己则跟着栓柱,小心翼翼地沿着险峻的小径下到砬子底部,隐藏在乱石后面向外观察。
果然,在距离砬子百米外的一棵老松树下,站着一个穿着破旧羊皮袄、戴着狗皮帽子的中年人。他手里没有武器,正朝着砬子的方向,做出一些奇怪的手势——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然后缓缓分开,向上举起。
这个手势…陈峰觉得有些眼熟。他仔细回想,似乎是…是之前与抗联的杨靖宇部队短暂接触时,对方使用过的一种表示“朋友”、“自己人”的暗号?
难道…是抗联的人找来了?
陈峰心中升起一丝希望,但并未放松警惕。他示意栓柱待在原地,自己则深吸一口气,从岩石后走了出来,同样用记忆中的那个手势回应对方。
那中年人看到陈峰的手势,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表情,快步走了过来,在距离十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压低声音道:“是陈峰,陈队长吗?”
“你是谁?”陈峰没有直接回答,手中的步枪微微抬起。
中年人看了看四周,声音更低:“是杨司令派我来的!我叫吴老蔫,是这一带的交通员。杨司令听说你们在黑风峪遭了难,一直在派人找你们!可算…可算找到你们了!”
杨靖宇!果然是他!
陈峰心中激动,但依旧保持冷静:“你怎么证明你的身份?又怎么找到这里的?”
吴老蔫从怀里摸索着,掏出一个用油布包裹的小物件,小心地递过来:“这是杨司令让我交给你的信物。找到你们…是黑风寨的雷豹兄弟指的路,他说你们可能往这个方向来了,这一带就鹰嘴砬子能藏人…”
陈峰接过油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一颗磨得光滑、刻着一个“抗”字的木质纽扣。这正是上次会面时,杨靖宇身边一个警卫员衣服上的扣子,当时他还开玩笑说这是他们的“军衔”。这个细节,外人绝难模仿。
身份确认了!真的是抗联的同志!
一股暖流瞬间涌遍陈峰全身,多日来的孤独、疲惫和压力仿佛找到了宣泄口。他紧紧握住那颗纽扣,对吴老蔫重重点头:“是我!谢谢你们!谢谢杨司令!”
他立刻将吴老蔫引上了鹰嘴砬子。当山洞里的队员们得知是抗联的同志找来时,顿时爆发出一阵压抑的欢呼,绝望的气氛被这突如其来的希望冲散了不少。
吴老蔫看到洞内的情形,尤其是重伤昏迷的赵山河和队员们憔悴饥饿的样子,眼圈也红了。他连忙解下背上的一个包袱:“来得急,没带多少东西,这点炒面和草药,你们先应应急!”
包袱里是几斤黑乎乎的杂粮炒面和一些用草纸包着的、晒干的草药。虽然不多,但在此刻,无异于雪中送炭!
林晚秋如获至宝,立刻检查那些草药,发现其中有消炎止血的蒲公英、黄芩,还有退热的柴胡,虽然品相一般,但正是赵山河急需的!她立刻忙碌起来,用瓦罐化雪煎药。
陈峰则和吴老蔫蹲在火堆旁,急切地询问着外面的情况。
吴老蔫面色凝重地告知:日军针对东北抗日力量的“冬季大讨伐”已经全面升级,尤其针对杨靖宇部和他们这支“铁血义勇队”。佐藤英机动用了一个联队以上的兵力,并胁迫大量伪满军警,采取“梳篦式”清剿和“归屯并户”的策略,极力压缩抗日武装的生存空间。杨靖宇的主力部队也被迫化整为零,在深山老林中与敌人周旋。
“杨司令知道你们处境艰难,特意让我来,一是接应,二是传达他的建议。”吴老蔫看着陈峰,“杨司令说,如果你们愿意,可以暂时编入我们抗联的序列,一起行动,共同应对鬼子的围剿。我们虽然也困难,但人多力量大,总比你们单独行动要好。而且,我们有一些秘密的补给点和群众关系,或许能搞到要品。”
并入抗联?
陈峰沉默了片刻。这确实是一条出路。抗联是正规的抗日组织,有完善的(相对而言)体系和群众基础,能提供他们急需的庇护和物资。但是,他也记得上次与杨靖宇在战术理念上的分歧…
然而,看着眼前这些信任他的、在死亡线上挣扎的弟兄,看着生命垂危的赵山河,他还有什么选择的余地?生存下去,保留抗日的火种,才是当前最重要的!
“我们愿意接受杨司令的安排!”陈峰抬起头,目光坚定,“感谢杨司令和抗联的同志们!”
吴老蔫脸上露出了笑容:“太好了!陈队长,事不宜迟,鬼子搜查得很紧,这里也不能久留。你们先用药休息一下,恢复点体力。我熟悉一条隐蔽的小路,等天黑之后,我带你们去跟我们的一支小分队汇合!”
希望,如同这山洞里的篝火,虽然微弱,却顽强地燃烧起来。然而,陈峰和所有人都不知道,一张更大的网,正在由佐藤英机亲手编织,向着这片冰原悄然撒下。吴老蔫的到来,是希望的曙光,还是引向另一个陷阱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