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城,城墙高厚,垛口如齿,护城河宽深,水光森然。城下,连绵数十里,旌旗蔽日,营垒如云,正是陈彦所率的大雍平叛大军,已将襄阳围得水泄不通。
兵临城下已半月有余。陈彦并未急于发动总攻,而是先命大军深挖壕沟,广立栅栏,多设箭楼,将襄阳城团团围住,彻底切断了其与外界的联系。同时,派出大量斥候,严密监控襄阳四门动向,并不断向城内射去劝降书信,宣扬朝廷威德,瓦解守军意志。
然而,困兽犹斗。汉王赵奢深知已无退路,将全部希望寄托于襄阳坚城。他将残存的三万余兵马(其中大半是强征而来、士气低落的乌合之众)全部收缩于城内,驱赶民夫加固城防,囤积滚木礌石,烧沸金汁,做足了死守的准备。
试探性的进攻,在所难免。
几日来,陈彦下令,选择了襄阳防御相对薄弱的南门和东门,发动了数次中等规模的佯攻。战鼓擂响,箭矢如雨,新军将士架起云梯,推着冲车,奋勇向前。城头上,汉王军在做最后挣扎,箭矢、滚石、热油倾泻而下,攻防双方在城墙上下展开了惨烈的搏杀。
战斗异常激烈。新军虽骁勇,但襄阳城防实在坚固,守军凭借地利,拼死抵抗。几次进攻,虽一度有士卒登上城头,但皆因后续不继或遭遇守军疯狂反扑而被击退,在城下留下了不少尸体和伤员。
中军大帐内,气氛凝重。昭武校尉石头一身征尘,甲胄上沾染着血污,正向陈彦禀报战况。此刻帐内并无外人,石头卸下了军中的恭敬,眉宇间带着一丝担忧,语气也亲近了许多:“少爷,襄阳城高池深,守军抵抗顽强,尤其是汉王嫡系的‘飞熊军’,颇为悍勇。我军强攻数次,皆未得手,伤亡……不小。” 他眉头紧锁,“若不惜代价,蚁附攻城,或可破城,但恐……伤亡过于惨重,动摇我军根基。”
更棘手的是,襄阳作为荆州治所,汉王经营多年,城内粮草囤积极丰。据细作冒死传出的消息和此前缴获的文书估算,城内存粮,足以支撑三万守军一年以上!围城?固然是稳妥之策,但旷日持久,变数太多。
就在陈彦面对坚城,陷入是强攻付出巨大伤亡,还是长期围困恐生变数的两难境地时,一骑快马自南方飞驰入营,带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
“报——!参军!大喜!巨寇吴邪,在琼州(今海南)落网!已被当地官兵擒获,正押解北返!”
“吴邪被抓了?” 陈彦眼中精光一闪!这个消息,如同在沉闷的僵局中,投入了一颗石子,激起了一圈涟漪。一个极其大胆、甚至有些毒辣的计划,瞬间在他脑海中成形!
他立刻下令:“传令!加急送往琼州,命押解官兵,改变路线,不惜一切代价,以最快速度,将钦犯吴邪,秘密押送至襄阳大营!不得有误!”
“得令!”
一个月后,初冬。
寒风渐起,襄阳围城已近两月,战局依旧胶着。这一日,一队风尘仆仆的官兵,押解着一个戴着沉重木枷、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汉子,悄然进入了新军大营最深处的一座戒备森严的帐篷。此人,正是昔日纵横荆襄、号称“混世魔王”的巨寇——吴邪。近半年的逃亡生涯,琼州的瘴疠之苦,早已磨掉了他所有的凶悍之气,只剩下苟延残喘的狼狈。
帐内,炭火盆烧得正旺,驱散了寒意。陈彦端坐主位,石头按剑立于其侧。吴邪被除去木枷,强行按倒在地。他抬起头,看到端坐上面的陈彦,那平静却深邃如海的目光,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吴邪,” 陈彦开口,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可知本官为何提你到此?”
吴邪趴在地上,眼珠乱转,嘶哑道:“大人……小的……小的不知……求大人饶命!饶命啊!” 他磕头如捣蒜。
陈彦懒得与他虚与委蛇,直接开门见山:“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襄阳城现状,你想必清楚。汉王负隅顽抗,困守孤城。本官要你潜入襄阳,骗取赵奢信任,伺机打开城门,迎我军入城。事成之后,可饶你不死。”
吴邪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和贪婪!活命?仅仅是活命?他吴邪纵横半生,岂能满足于此?
他猛地抬起头,脸上挤出谄媚的笑容,讨价还价道:“大人!小的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只是……只是此事风险极大,九死一生啊!求大人开恩,事成之后,不仅饶小的一命,还请大人奏明朝廷,赦免小的以往所有罪过,再……再赏小的一个官职,让小的也能光宗耀祖,下半生有个着落……” 他试图抓住这根救命稻草,索要更多。
陈彦看着他那副嘴脸,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和冰冷。他缓缓站起身,走到吴邪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冷得像冰:“吴邪,你屠城掠地,戕害百姓,罪孽滔天,罄竹难书!朝廷法度,岂容你这等巨寇讨价还价?饶你一命,已是天大的恩典!你若不愿,本官也不强求。” 他顿了顿,语气森然,“来人!”
帐外立刻涌入几名彪悍的军士。
“将此獠拖下去,大刑伺候!让他好好尝尝,什么是生不如死!” 陈彦袖袍一挥,语气斩钉截铁。
“是!”
吴邪脸上的谄笑瞬间僵住,化为无尽的恐惧!“大人!饶命!小的愿去!小的愿去!不要用刑啊!”
但陈彦根本不再看他。军士如狼似虎地将哭嚎挣扎的吴邪拖了出去。
接下来的整整一天一夜,营地偏僻角落的行刑帐内,不断传出吴邪非人的凄厉惨叫和哀嚎。陈彦动用了各种骇人听闻的刑罚,尤其是那种名为“水滴之刑”的慢刑,水滴持续滴落在额头同一位置,带来的精神折磨远胜肉体痛苦,足以让最凶悍的亡命徒崩溃。
仅仅一天之后,吴邪的精神彻底垮了。当军士再次将他像拖死狗一样拖到陈彦面前时,他已是大小便失禁,眼神涣散,浑身瘫软如泥,只会反复喃喃:“我去……我去襄阳……求大人……饶命……饶我一命就行……什么都不要了……饶命……”
陈彦冷漠地看着他:“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想清楚了!小的愿为大人效死!只求事成之后,饶小的一命!” 吴邪涕泪横流,磕头不止。
“带下去,给他治伤,喂饱饭。明日,送他上路。” 陈彦挥挥手。
军士将吴邪拖走后,帐内只剩下陈彦和石头。石头上前一步,脸上满是忧虑,低声道:“少爷,此贼首鼠两端,凶残狡诈,毫无信义可言!让他去诈降开城,风险太大了!万一他进城后反水,或将我军计划告知汉王,岂不弄巧成拙?少爷,此事还需三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