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兵痞,看着同伴重伤,又忌惮江岭的亡命凶狠,没敢深追穷寇。但他们岂肯罢休?满腔邪火无处发泄,便彻底撕下了伪装。
“妈的!江家勾结山匪,抗命杀官!给老子搜!值钱的东西全部拿走!房子烧了!” 受伤的队正忍着剧痛,嘶声下令。
兵痞们如同土匪般冲进江家和其他几户看起来稍好的人家,砸门破户,抢掠粮食、鸡鸭,甚至稍微值点钱的破被褥、铁锅都不放过。江小鱼没来得及带走的几件旧衣裳被撕扯得粉碎。最后,他们点燃了江家的茅草屋。冲天的火光映照着兵痞们狰狞的脸和村民们惊恐无助的眼神。整个卧牛岭,瞬间陷入了哭喊与混乱之中。
类似“卧牛岭”的惨剧,在汉王控制下的荆州各地,不断重复上演着。 征兵成了合法的抢劫,兵痞们借机敲诈勒索,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零星的抵抗,开始如同星火般,在荆襄大地上点燃。
襄阳城西三十里,一座临时搭建的新兵营寨。
这里与其说是兵营,不如说是难民营。帐篷不足,许多新兵只能露宿在草棚甚至露天之下。他们大多是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的农民,其中不乏许多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娃娃兵,穿着破烂的衣衫,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发放到他们手中的“兵器”,是削尖的竹枪、锈蚀的柴刀,甚至还有直接发下来的锄头、木棍。
几个兵痞出身的“教官”,负责“操练”这些新兵。所谓的操练,就是无尽的打骂、体罚和人格侮辱。
“废物!连站都站不直!没吃饭吗?” 一个满脸横肉的教官,一鞭子狠狠抽在一个瘦弱的娃娃兵背上,单薄的衣衫瞬间破裂,留下一道血痕。
娃娃兵疼得浑身一颤,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哭出声。
“看什么看?小杂种!” 教官又是一脚,将娃娃兵踹倒在地,“告诉你,上了战场,官军的刀可比老子的鞭子快!不想死,就给我往死里练!”
另一个教官则趁机克扣那本就少得可怜、还掺着沙子的口粮,中饱私囊。新兵们饥肠辘辘,却敢怒不敢言,眼中充满了仇恨和绝望。夜晚,营地里死气沉沉,只有伤兵的呻吟、压抑的哭泣和军官帐中的猜拳行令声。
几个相熟的年轻新兵蜷缩在角落里,低声咒骂。
“这哪是当兵?这是当牲口!”
“汉王不把我们当人看!逼我们去送死!”
“家里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呢……听说隔壁村王老五因为交不出‘犒军粮’,被打断了腿……”
“妈的!这日子没法过了!反正都是死!”
怨气,如同堆积的干柴,只需一点火星,便能燃起冲天大火。
终于,大规模的民变和兵变,如同决堤的洪水,再也无法遏制!
先是偏远山村,百姓不堪欺压,自发组织起来,凭借对地形的熟悉,伏击小股的征兵队或粮草队。
很快,反抗的火焰蔓延开来。一些被强征入伍的新兵,在军营中发动暴动,杀死凶残的教官,抢夺兵器,然后一哄而散。
各地告急的文书,如同雪片般飞向襄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