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胜更是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几次忍不住想敲门询问,都被赵宸和英国公拦下。“常胜兄弟,维岳既已应承,必是竭尽全力。我等此刻万万不可打扰他!要相信他!”赵宸虽心中同样焦虑,却只能强作镇定,安抚常胜。
英国公张辅捻着胡须,望着那紧闭的房门,目光深邃,心中暗叹:“陈彦啊陈彦,你究竟在弄何玄虚?若真能救回老公爷,你便是北疆第一功臣!若不能……唉!” 他知道,这不仅关乎镇国公的生命,更关乎全城的军心士气。
时间一天天过去,围城进入了第七天。 城外的匈奴依旧没有进攻的迹象,但这种死寂般的围困,更让人窒息。镇国公的病情,在酒精物理降温和盐水补液的维持下,没有继续恶化,但高烧依旧反复,昏迷依旧深沉,气息依旧微弱。希望,似乎在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一点点消磨。
第七日傍晚,夕阳的余晖将云州城染成一片暗红。太孙赵宸和常胜再次来到小院,脸上写满了疲惫与担忧。就在两人相对无言,心中几乎要被绝望填满时——
“吱呀”一声轻响。
那扇紧闭了整整七天的房门,终于被从里面推开。
一个身影踉跄着走了出来。正是陈彦!只见他眼窝深陷,脸色苍白,嘴唇干裂,一身原本青色的官袍沾满了各种颜色的污渍,浑身散发着浓烈的草药和酒精混合的古怪气味,整个人憔悴不堪,仿佛大病了一场,唯有一双眼睛,因为极度疲惫和某种极致的专注,反而亮得惊人,如同暗夜中的寒星。
“维岳!”
“陈参军!”
赵宸和常胜几乎同时冲了上去,一左一右扶住摇摇欲坠的陈彦,声音充满了急切和难以抑制的期望。
“怎么样?维岳,药……药成了吗?”赵宸的声音带着颤抖。
陈彦看着眼前两双布满血丝、充满期盼的眼睛,极度疲惫的脸上,艰难地挤出一丝微弱的、却带着无比欣慰的笑容。他缓缓抬起右手,手中紧紧握着一个小小的、看似粗糙的白瓷碗,碗底有着一层薄薄的、呈现出一种奇异青黄色、略带浑浊的粘稠液体。
他的声音沙哑得几乎难以听清,却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坚定:
“殿下……常小将军……幸不辱命……药,成了。”
短短几个字,听在赵宸和常胜耳中,却如同仙乐!
“快!快去老公爷那里!”赵宸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与常胜一起,几乎是半扶半架着虚弱的陈彦,快步冲向镇国公养病的房间。
房间内,老医官和几名亲兵仍在值守。陈彦也顾不上休息,走到床前,再次检查了一下镇国公的状况,依旧昏迷,高烧。他深吸一口气,用一个小玉匙,极其小心地将瓷碗中那来之不易的少许药液,一点一点地喂入镇国公口中。
喂药过程很慢,很轻,生怕呛到昏迷中的老人。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屏息凝神,目光紧紧盯着镇国公的脸,仿佛想从那毫无血色的面容上,看出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喂完药,陈彦长长舒了一口气,身体晃了一下,几乎站立不稳。石头连忙搬来一张胡凳让他坐下。
“维岳,接下来……该如何?”赵宸紧张地问道。
陈彦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缓了缓神,才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殿下,药已服下。此药药性……独特,能否起效,就看今夜了。若老公爷能退烧,甚至……醒转过来,那便意味着炎症得到控制,性命……当可无忧。”
他顿了顿,睁开眼,看着床上气息微弱的老人,语气沉重地补充道:“若是……到了明日此时,高烧依旧不退,人也未醒……那……恐怕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他的话,像一块巨石,压在了每个人的心头。希望已经种下,但最终能否开花结果,仍需等待死神的宣判。
房间内,再次陷入了令人窒息的寂静。烛火摇曳,映照着众人紧张而期盼的脸庞。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