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阳光透过宽大的落地窗，懒洋洋地洒满客厅，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咖啡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顾言琛的雪松气息。这气息，如今已深深浸润了这个空间的每一个角落，与林小溪原有的生活痕迹水乳交融。
距离家居市场那次与白薇不愉快的狭路相逢，已经过去几天。那天之后，顾言琛似乎用一种更具体、更无处不在的方式，确认着他对这个“家”和她的主权。
比如，玄关处并排摆放的拖鞋，从原来她独居时各式各样的可爱款式，变成了现在清一色、大小分明的情侣款，他的深灰，她的浅米。
比如，浴室洗手台上，他的剃须刀紧挨着她的护肤品，牙刷杯也从孤零零一个变成了亲密无间的一对。
再比如，此刻沙发上随意搭着的，是他昨晚穿过的家居服，而她的针织开衫则与之纠缠在一起，难分彼此。
林小溪盘腿坐在柔软的地毯上，面前摊开着几本家居杂志和设计师发来的初步概念图。她咬着笔头，正对着一款开放式书架的材质纠结，是选沉稳的胡桃木，还是更有活力的白橡木。
顾言琛就坐在她身后的沙发上，膝盖上放着笔记本电脑，处理着一些不那么紧急的邮件。他穿着简单的白色棉质t恤和灰色休闲长裤，卸下了平日里西装革履的精英外壳，显得慵懒而居家。他的目光偶尔从屏幕上移开，落在她微微蹙起的眉心和咬着笔头的可爱模样上，眼底便会不自觉地泛起温柔的笑意。
“还在想书架？”他合上电脑，倾身过来，下巴几乎要抵在她的发顶，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
林小溪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耳根微热。即使已经亲密无间，他这种不经意的靠近依然能让她心跳失衡。她指了指杂志上的图片，“胡桃木质感好，但会不会太沉闷了？白橡木倒是明亮，又怕不够稳重。”
顾言琛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让她靠在自己胸前，然后拿起杂志仔细看了看。“你的书房，你喜欢最重要。”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胸腔好听的共鸣，“不过我建议选白橡木。”
“为什么？”
“胡桃木色深，容易显灰尘，你那么忙，估计没空天天打理。”他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一丝戏谑，“而且，颜色浅一点，将来某只小懒猫偷偷把零食屑掉在上面，也不会太明显。”
林小溪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小懒猫”是指谁，顿时羞恼地用手肘轻轻撞了他一下：“谁是小懒猫！而且我才不会在书房吃东西！”
顾言琛低笑着收紧手臂，在她发间落下一个轻吻：“好，你不懒，是我未雨绸缪。”
两人正笑闹着，门铃响了。
“这个点会是谁？”林小溪疑惑地想起身，却被顾言琛按住。
“我去。”他起身，步履从容地走向玄关。
透过猫眼看了一眼，外面是穿着制服的快递员。顾言琛打开门，签收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装严实的国际包裹。寄件人信息栏是空白的。
他拿着包裹走回客厅，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这种匿名国际包裹，在他这里通常意味着需要警惕。
“是什么？”林小溪好奇地凑过来。
“不知道，匿名包裹。”顾言琛将包裹放在茶几上，语气带着一丝谨慎，“我让周铭处理一下。”
“等等，”林小溪拉住了他的手腕，看着包裹的大小和形状，心里莫名一动，“看这形状……像本书？”
她最近确实托国外的朋友找一些设计类的原版书籍。想到这里，她拿起旁边的小刀，小心翼翼地划开了封装胶带。
顾言琛站在她身边，目光沉静地看着她的动作，没有阻止，但身体却处于一种微妙的戒备状态。
包裹打开，里面果然是一本书。一本厚重、封面设计古朴典雅的英文原版书籍——《the poetics of Space》（《空间的诗学》）。
林小溪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天哪！是这本书！我大学时在图书馆借阅过无数次，一直想买原版收藏，但早就绝版了！怎么会……”
她兴奋地拿起书，指尖抚摸着烫金的英文书名，仿佛捧着失而复得的珍宝。然而，当她翻开封面，看到扉页的瞬间，脸上的笑容微微凝滞了。
扉页上，没有留言，只有一枚精致的金属书签安静地夹在那里。书签的造型是缠绕的藤蔓，工艺精湛，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冷的银光。
这枚书签，她认得。大学时，陈默有一个类似的，是他家里从英国带回来的，他很喜欢。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林小溪捧着书，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惊喜是真的，这本书是她心心念念的。但这份礼物来自陈默，还附带着这枚意味深长的书签，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向身边的顾言琛。
顾言琛的目光也落在了那枚书签上。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深邃的眼眸像两口古井，看不出波澜。但他周身的气息，却在瞬间变得有些沉凝。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静静地看了那书签几秒，然后视线转向林小溪，捕捉到了她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他伸出手，不是去拿书，而是轻轻覆上了她捧着书的手背。他的掌心温热干燥，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这本书，”他开口，声音平静得出奇，听不出任何不悦，只有一种陈述事实的沉稳，“我记得你以前很想要。”
林小溪点了点头，喉咙有些发干：“嗯，大学时……在图书馆，和陈默一起研究过这个作者的着作。”她选择了坦诚。在顾言琛面前，隐瞒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顾言琛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了。他的指尖在那枚藤蔓书签上轻轻点了一下，语气依旧平淡：“陈默寄的。他之前托我找过这本书的电子版，说是研究之用。”他顿了顿，目光重新回到林小溪脸上，眼神深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但更多的是一种等待，“他倒是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