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为了印证林小溪那不祥的预感,几乎是晓晴话音刚落没多久,豆大的雨点就噼里啪啦地砸在了窗户玻璃上,瞬间连成一片雨幕,模糊了窗外的世界。狂风卷着雨水,发出呜呜的声响,更添了几分凄冷。
“这鬼天气!”晓晴皱眉嘟囔了一句,走到窗边看了看,“雨这么大,他应该不会……”
她的话还没说完,林小溪已经像被针扎了一样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几步冲到窗边,一把掀开了窗帘。
雨下得极大,密集的雨线在路灯昏黄的光晕中交织成一张白茫茫的网。小区路面低洼处已经开始积水,反射着破碎的光。她的目光焦急地扫过楼下——那棵梧桐树下,空无一人;她之前停放早餐的窗台边,也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就连路边他之前停车的位置,此刻也被其他车辆占据。
他……走了吗?回医院了?
这个念头刚升起,还没来得及让她松一口气,她的视线就被公寓楼入口处,一个倚靠在墙壁上的模糊身影牢牢吸引住了。
不是梧桐树下,也不是车里。他就站在单元门的雨搭边缘,那一点点狭窄的、根本无法完全遮蔽风雨的地方。高大的身躯微微佝偻着,背对着她的方向,面朝外面的瓢泼大雨,仿佛在凝视着什么,又仿佛只是在无力地承受。
他依旧穿着那身单薄的、昨晚就被露水打湿、此刻恐怕更是湿透黏在身上的西装。雨水被风斜吹进来,不断打在他的裤腿和肩背上,深色的水渍迅速蔓延。他没有打伞,也没有任何避雨的动作,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站着,像一尊被遗弃在风雨中的石像。
“他……他怎么又来了!”晓晴也看到了楼下的人影,惊得倒吸一口凉气,“他不要命了吗?烧还没退呢!”
林小溪的心脏在那一刻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所有的挣扎、所有的怨怼、所有筑起的心防,在看到那个在狂风暴雨中显得如此脆弱又如此固执的身影时,轰然倒塌。
她想起信里他虚浮无力的字迹,想起晓晴说他烧到四十度,想起他说的“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走向你”……而他走向她的方式,竟是如此惨烈,如此不顾一切!
“这个傻子……这个疯子!”她喃喃自语,声音带着哭腔和无法抑制的心疼。
再也顾不上任何理智的思考,任何所谓的“需要时间”,林小溪猛地转身,甚至来不及换鞋,穿着室内的软底拖鞋就冲出了公寓门。苏晓晴在她身后喊了句什么,她完全没听清,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把他从那个该死的地方拉进来!他不能待在那里!
电梯下行的时间变得无比漫长。每一秒都像是在凌迟她的心。她不停地按着开门键,虽然明知无用。
终于,“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她像一支离弦的箭冲了出去,单元门自动打开,带着湿冷气息的风雨瞬间扑面而来,让她打了个寒颤。
她几步冲到那个倚墙而立的身影面前。
离得近了,才更清晰地看到他此刻的狼狈。头发被雨水打湿,凌乱地贴在额前,水珠顺着俊朗却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不断滑落。嘴唇是骇人的青紫色,微微颤抖着。他闭着眼睛,浓长的睫毛上挂着细小的水珠,随着他沉重的呼吸轻轻颤动。整个人透着一股浓重的、仿佛随时会破碎的脆弱感。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地、极其困难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平日里深邃锐利的黑眸,此刻布满了红血丝,眼神涣散而迷茫,仿佛隔着一层水雾,花了很大的力气才聚焦在她脸上。当认出是她时,那灰暗的眼底,像是投入了一颗火种,瞬间迸发出一种惊人的、带着绝望希冀的光芒。
“溪……溪……”他开口,声音嘶哑干涩得如同破旧的风箱,几乎不成调。他想朝她伸出手,手臂抬起一半,却因为无力而微微颤抖,最终只能徒劳地垂下。
林小溪的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混合着冰凉的雨水,模糊了视线。她几乎是扑过去的,踮起脚尖,努力将手中匆忙抓起的雨伞举高,尽可能多地遮住他暴露在风雨中的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