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着她的人群自动分开了一条道。顾言琛不知何时走了过来，面色平静，眼神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顾总！”张总看到顾言琛，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热情地打招呼。
顾言琛微微颔首，目光扫过林小溪手里那杯果汁，然后落在张总那杯快要递到她面前的香槟上，语气平淡无波：“林组长后续还有一个重要的数据需要跟我确认，不适合饮酒。她的酒，我代劳了。”
说完，他甚至没有给张总反应的时间，直接从旁边侍者的托盘里拿起一杯香槟，向张总示意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动作流畅自然，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张总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立刻反应过来，讪讪地笑道：“哎呀，顾总您太客气了！理解理解，工作重要，工作重要！” 他连忙将自己那杯酒也喝了，不敢再提敬酒的事。
顾言琛放下空杯，目光转向林小溪，语气恢复了工作中的冷静：“林组长，关于下一阶段渠道下沉的数据模型，有几个参数需要尽快和你核对一下，现在方便吗？”
“啊？哦，方便的，顾总。”林小溪立刻反应过来，连忙应道。
“失陪。”顾言琛对周围其他人淡淡地说了一句，便转身，示意林小溪跟上。
林小溪对几位高管和那位张总抱歉地笑了笑，赶紧跟在顾言琛身后，逃离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包围圈。
顾言琛并没有带她去什么会议室核对数据，而是径直走向了宴会厅一侧相对安静的休息区。那里摆放着几组沙发，此刻没什么人。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她。脱离了人群的中心，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让他看起来少了几分台上的距离感，多了几分真实的……关切？
“那种场合，不想喝就直接拒绝。”他开口，声音不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责备，或者说……是提醒？“没必要勉强自己。”
林小溪抬起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心脏又开始不争气地乱跳。他刚才……是在为她解围？
“我……我只是不想得罪客户。”她小声解释，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裙摆。
“启明星还不至于需要一个员工靠喝酒来维护客户关系。”他的语气依旧平淡，但话语里的维护之意却显而易见。“你的价值，在于你的专业能力，不在于酒量，更不在于陪笑。”
他的话像是一块石头，投入她心湖，漾开层层涟漪。她看着他深邃的眼睛，那里清晰地映照出她此刻有些怔忪的模样。
“谢谢……顾总。”她低声说，心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感激，动容，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
顾言琛没有回应她的道谢，只是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仿佛在确认她是否真的没事。然后，他移开视线，看向宴会厅中央已经开始跳第一支舞的人群。
“去吧，放松一下。今天是庆功宴。”他语气缓和了些，甚至带上了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温和。
林小溪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舞池中已经有不少人成双成对。她看到技术部的负责人正和他的太太共舞，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顾总不跳吗？”她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问完就后悔了。这似乎逾越了上下级的界限。
顾言琛侧过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深邃，带着某种她读不懂的情绪。他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我不习惯这种场合。”
说完，他不再看她，转身，重新走向了那喧嚣的人群中心，留给林小溪一个挺拔而略显孤寂的背影。
他没有邀请她跳舞。
他甚至明确表示不习惯这种场合。
可是，他却在众目睽睽之下，为她挡了酒，将她从尴尬的境地中带离，告诉她她的价值所在。
林小溪站在原地，看着他重新被高管和宾客包围，应对自如，游刃有余。他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总经理。但不知为何，此刻在她眼中，他那冷硬的外壳下，似乎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让她窥见了一丝不一样的温度。
她没有去跳舞，只是找了个位置坐下，安静地看着会场里的一切。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个黑色的、挺拔的身影。
整个晚宴，顾言琛再也没有主动靠近她，也没有再与她有任何交流。他甚至与几位重要的女性嘉宾和合作伙伴跳了舞，举止优雅，无可挑剔。
但林小溪却能感觉到，有一种无形的视线，偶尔会穿过人群，落在她的身上。当她不经意间抬头望去时，有时会撞上他刚刚移开的目光。
他像是一个沉默的守护者，在属于他的战场上运筹帷幄，却始终分出了一缕心神，关注着角落里那个独自发着光的她。
宴会接近尾声，林小溪感觉有些闷，便悄悄走出了喧闹的宴会厅，来到连接着大厅的露天阳台，想透透气。
夜风带着凉意吹拂在脸上，驱散了些许疲惫和酒意。她靠在冰凉的栏杆上，望着楼下城市的璀璨灯火，心中充满了宴会带来的兴奋、疲惫，以及那种被默默守护的、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宴会厅后不久，那个一直处于人群焦点的男人，也摆脱了身边的交谈者，目光在会场内巡视一圈没有找到想见的身影后，脚步顿了顿，便朝着阳台的方向，不疾不徐地走了过去。
阳台的门被轻轻推开，沉稳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林小溪没有回头，心跳却莫名地漏了一拍。她知道是谁来了。夜风裹挟着熟悉的清冽气息，渐渐将她包围。他没有说话，只是走到她身边，同样倚靠在栏杆上，望着远处的夜景。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却并不尴尬，反而有一种奇异的、心照不宣的宁静。直到他低沉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宁静，抛出了一个让她心神剧震的问题：“w市的公寓，视野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