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的工位区域,团队成员们立刻围了上来,脸上带着关切和紧张。他们都感受到了刚才会议上的压力。
“溪姐,怎么样?”助理小杨小声问道。
林小溪揉了揉眉心,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压力很大,要求非常高。大家抓紧时间,把我们刚才讨论到的几个数据薄弱点尽快补强,模型变量重新校准。”
她没有多说,但团队都从她凝重的神色中明白了任务的艰巨。没有人抱怨,立刻投入了工作。整个“晨曦”项目区都笼罩在一种无声的紧迫感之下。
下午,林小溪带着团队与产品、技术团队开了第一次协同会议。讨论用户画像与产品功能匹配度时,技术团队对市场部提出的几个“理想化”需求提出了实现难度和工期的问题,双方各执一词,争论不下。
正当讨论陷入僵局时,讨论间的门被推开,顾言琛走了进来。他显然刚从另一个会议过来,身后跟着周铭。他没有坐下,只是站在门口,目光扫过在场众人。
“遇到问题了?”他声音平淡,却让争论瞬间停止。
技术负责人简要说明了分歧点。
顾言琛听完,没有看林小溪,而是直接对技术负责人说:“实现难度,是你们需要攻克的技术壁垒,不是拒绝市场需求的理由。”然后,他转向林小溪,眼神依旧没有什么温度,“市场提出的需求,必须有足以说服技术的、清晰的用户价值数据和市场回报预期支撑。拿不出,就修改需求。”
他没有偏袒任何一方,只是用最冷酷的方式指出了问题的核心——市场和技术,都必须用极致的数据和逻辑说话,情感和“我觉得”在这里毫无价值。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仿佛只是路过,顺手解决了一个小麻烦。
但就是他这短暂的介入,为会议指明了方向。后续的讨论虽然依旧激烈,但都紧紧围绕着数据和可行性展开,效率反而提高了。
傍晚,夕阳的余晖透过落地窗,给忙碌的项目区镀上了一层暖金色,却驱不散那弥漫的紧张。林小溪和团队还在为完善方案奋战,键盘敲击声和低声讨论此起彼伏。
她偶尔抬起头,活动一下僵硬的脖颈,目光会不由自主地投向位于项目区最里侧、那间用深色玻璃隔出的临时办公室。百叶窗没有完全拉上,她能隐约看到顾言琛在里面的身影。他有时伏案疾书,有时站在白板前凝思,有时与进去汇报的周铭或某个板块负责人短暂交谈。
他的存在,像一座沉默的灯塔,或者说,像一个不知疲倦的监工,无声地提醒着每个人目标的遥远和时间的紧迫。他们明明离得这么近,只隔着一道玻璃墙,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他没有再与她有任何直接交流,甚至连目光的交汇都几乎没有。
然而,这种物理上的靠近和工作上无法摆脱的交织,却让林小溪产生了一种极其矛盾的感觉。她怨恨他的冷酷和强势,将她绑上这架高速战车;但另一方面,看着他以那种近乎燃烧自己的方式投入工作,看着他以绝对的能力和意志引领着这个庞大的项目,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于职业崇拜和……某种被压抑的熟悉感,又在心底悄然滋生。
她想起大学时,他为了一个重要的竞赛,也是这样废寝忘食,拉着她一起查资料、做模型,眼神里闪烁着同样的专注和锐利。只是那时,他的专注里带着与她分享的热忱,而如今,只剩下冰冷的距离感。
“溪姐,这份数据核对完了,你看一下。”助理的声音将她从恍惚中拉回现实。
“好。”她甩甩头,压下心头翻涌的复杂情绪,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屏幕上的数字和图表中。
在这个被“晨曦”计划重新定义的空间里,他是运筹帷幄的将军,而她,是他麾下必须冲锋陷阵、不能有丝毫退缩的士兵。过去的情感,如同被冰封的河流,表面坚硬寒冷,底下是否有暗流涌动,无人知晓。
当晚十点,项目区依旧灯火通明。林小溪收到行政部通知,为大家预订的宵夜已经到了。她起身去取,路过顾言琛的办公室时,发现里面的灯还亮着,他独自一人站在白板前,背影在灯光下拉得很长,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那一刻,她心中莫名地动了一下,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悄然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