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与现实形成残酷而鲜明的对比，带来一阵尖锐的、几乎让她无法呼吸的失落和心乱。她感觉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回答问题时，声音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微颤。
但她不能退缩。这是她的工作，她的战场。她强迫自己集中精神，调动所有的专业知识和准备，一一回应他的质疑。尽管内心已是惊涛骇浪，面上却依旧努力维持着职业化的平静。
问答持续了将近二十分钟。最后，顾言琛看着她，似乎暂时找不到更进一步的攻击点，终于几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头，目光从她脸上移开，落回手中的报告。“这部分先到这里。下一个环节。”
林小溪缓缓坐下，后背惊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掌心因为一直紧握着，已经一片湿濡。她感觉像是打了一场硬仗，精疲力尽。
会议在一种高强度、高压力的氛围中继续进行。顾言琛对每个环节都提出了严格的要求和紧迫的时间节点。整个会议室的人都感受到了新官上任三把火的灼热。
终于，在敲定了初步的行动计划和分工后，顾言琛合上了面前的平板电脑。“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希望各位全力以赴，‘城市焕新’项目，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他率先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外套，准备离开。众人也纷纷起身。
就在他走到会议室门口时，脚步却微微一顿。他侧过头，目光似乎随意地扫过正准备收拾东西的林小溪，然后对紧跟在他身旁的总监语气平淡地交代，声音不大，却足以让门口附近的几个人听清：
“关于这个项目，后续的市场跟进和本地化策略落地，我需要一位熟悉A市本地市场、能准确把握细节的负责人，直接跟我汇报进度。”
他顿了顿，像是在做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人事安排，目光没有任何偏向。
“就定林组长吧。”
说完，他不再停留，径直走出了会议室，留下一个冷硬决绝的背影。
“嗡——”的一声，林小溪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仿佛有无数只蜜蜂在耳边轰鸣。
直接……跟他汇报？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在未来的日子里，她将不得不与他产生大量、无法避免的工作交集。邮件、会议、单独汇报……每一次接触，都会是一次提醒，一次将已经结痂的伤疤重新撕开的酷刑。
他这是什么意思？是真的看中了她的能力？还是……另一种形式的、更折磨人的报复？用这种上下级的、不容拒绝的关系，将她牢牢地捆绑在身边，看着她在他面前强装镇定，看着她因为过去的阴影而痛苦挣扎？
总监脸上露出一丝了然而又带着点讨好的笑容，走到还有些发愣的小溪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小溪，好好干！顾总这是看重你的能力，机会难得啊！”
周围同事投来的目光变得复杂，有羡慕，有嫉妒，也有几分意味深长。
林小溪站在原地，手里还抱着那叠沉重的会议资料。窗外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光影，却照不进她此刻冰冷而混乱的心。
她看着那扇已经空无一人的会议室门口，仿佛还能看到顾言琛离开时那决绝的背影。
他亲手将她推开，如今，又亲手将她拉回他的视线范围。
以这样一种，她无法拒绝，也无法定义的方式。
那句“就定林组长吧”，像是一道无法违抗的指令，又像是一个精心编织的陷阱，将林小溪刚刚试图稳固的平静生活，再次彻底打乱。前路是更加莫测的职场挑战，以及一段注定无法平静的、与旧日恋人狭路相逢的迷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