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响起一阵低笑,陈睿脸上泛起红意,正待回话,李世民已转向群臣:“诸卿可知,去年煤钢产量能翻数倍,钢弩能精准破甲,多亏了鄠县县子。他献上的高炉图、弩机改良法,看似是匠人之技,实则是强国之基。”
他看向陈睿,目光郑重:“陈睿,你说说,今年这工坊、军械,还有什么新打算?”
陈睿定了定神,朗声道:“回陛下,臣以为,煤钢工坊可如今已成型,将来扩产也方便。臣目前并无其他事项需要禀报。”
不是陈睿不想报,有些东西还是先做了再说更好。
李世民知道他的心思,也不强求:“若有新的想法,尽早报上来,早一日便可让大唐强一分。”
“臣遵旨!”
李世民见陈睿言语谨慎,眼底闪过一丝了然,随即笑道:“既如此,便不强求。只是你那工坊里的新物件,若有眉目了,别藏着掖着——钢弩助李靖破城,今年说不定还有更厉害的家伙,能让漠北的胡儿再不敢南望。”
“臣记下了。”陈睿躬身应道。
殿内气氛愈发活跃,吏部尚书出列奏道:“陛下,去年因户籍新增,各地需添官吏治理。臣已从明经、进士中择优选拔两百余人,派往同州、华州等垦荒多的州县,皆是熟悉农桑、通晓律法之人,定能安抚新户,劝课农桑。”
“官吏是百姓的父母官,”李世民颔首,“须告诫他们,不可贪墨,不可懈怠,若有欺压百姓者,朕定不饶。”
尚书躬身领命。
侯君集出列接着道:“陛下,定襄大捷后,北边防线可稍作调整。臣与兵部同仁,拟在漠南设六座烽燧,派驻骑兵巡逻,再以定襄为中心,囤积粮草军械,使胡骑不敢轻易南下。另,去年新募的三万府兵,已操练半年,可补充前线,替换老兵休整。”
“北边安稳,关中才能踏实。”李世民道,“烽燧要建得结实,粮草要备得充足,让守边的将士们冷不着、饿不着,方能安心御敌。”
侯君集应诺后退下。
朝会持续至午时,各部奏报有条不紊,从民生到军务,从农桑到工造,桩桩件件都透着蒸蒸日上的气象。
李世民听得兴致勃勃,偶尔插言询问细节,目光扫过阶下群臣时,带着几分欣慰。
最后,在内侍“庆大捷,各部放假一天!”的通告声中,朝会散去。
散朝时,官员们鱼贯而出,三三两两地议论着,声音里满是对来年的期盼。
陈睿跟在人群后,刚走出太极殿,就被内侍叫住:“鄠县县子留步,陛下请您到甘露殿殿说话。”
陈睿心中一动,跟着内侍穿过回廊,来到甘露殿。
李世民正坐在窗边的软榻上。
内侍奉上茶点,李世民拿起一块胡麻饼,递给陈睿:“尝尝,尚食局新做的。”
陈睿接过饼子,只觉温热的香气扑鼻,咬了一口,酥脆回甘。
“你不愿在朝会上多说新想法,朕明白。”李世民呷了口茶,语气平和,“有些东西,做出来比说出来更有分量。就像去年的高炉,你先栎阳试成了,工部才敢推广——这种踏实劲,很好。”
陈睿放下饼子,躬身道:“陛下明鉴。臣以为,器物之变,需一步一步来,急不得。譬如炼钢,若求快而不顾质,造出的军械不堪用,反倒是误事。”
“说得好。”李世民赞许道,“朕不催你,只是有件事,想让你多费心——国子监也打算再设‘算科’,如今物料渐丰,急需这方面的人才。你那算学教材,国子监算学博士看了,说编写得很好,希望在此基础上增加内容,你看如何?”
陈睿闻言一怔,随即心头一阵激动。
他那本算学教材,原是给百工学堂学徒启蒙用的,只写了些基础的加减乘除、丈量计算,没想到竟能入国子监的眼。
“陛下,”他放下胡麻饼,语气郑重,“臣的教材只是皮毛,若要纳入国子监课程,还需添些实用的条目。譬如丈量土地的梯形、三角形算法,算粮草的容积换算,甚至工坊里常用的齿轮配比、杠杆省力之数——这些都与民生、工造息息相关,学会了便能派上用场。”
李世民听得专注,指尖在案几上轻轻点着:“你说的这些,正是朝廷急需的。就像户部算田亩、工部造器械,哪一样离得开精准的算法?前些日子戴胄还说,有些州县丈量新垦荒地,因算法不清,多报少报的都有,闹了不少笑话。”
“臣回去就着手增补。”陈睿躬身道,“争取三月前定稿,呈给陛下与博士们审定。”
“行了,回去吧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