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太子李承乾(2 / 2)

那个未来的唐高宗,现在还在襁褓里吮手指呢。

眼下最要紧的,是眼前这个十岁的少年。

他转身回房,将那本工匠职责册又翻开。

在“熬煮工序”旁,他提笔添了一行字:“火候过急则焦,过缓则慢,需不疾不徐,方得精盐。”写完,他觉得还不够,又在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灶台。

或许,改变历史不用惊天动地,就从这一点一滴的影响开始。

让李承乾在看熬盐时,记住“不疾不徐”;让他在看过滤时,明白“去芜存菁”;让他在听工匠说“家里妻儿等着用这工钱买米”时,懂得“民生为大”。

窗外的月光更亮了,照在书页上,那行小字仿佛也泛着光。

陈睿合上册子,心里忽然踏实了。他不知道自己能改变多少,但至少,他愿意试试。

就像精盐提纯那样,一步一步来,总有能做好的一天。

陈睿拿起白日里蓉娘送来的芝麻糕,想起坊里百姓为了一撮干净盐的期盼,忽然觉得,自己要做的,或许不只是造出精盐,更是守住这份让日子变好的可能——对百姓是,对那个十岁的太子,也是。

夜渐深,怀德坊的灯火一盏盏熄灭,只有陈睿窗前的油灯,还亮了许久。

第二天,天已大亮。

刘伯便急匆匆掀帘进来:“郎君,将作监的人来了,说阎少监催着您过去呢,各院的工具都已备齐,就等您去定布局了。”

陈睿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起来擦了把脸,又将画满批注的图纸卷起来塞进袖中,嘴里塞了半块胡饼便往外走。

西作坊外已围了不少工匠,阎立德正叉着腰站在东院门口,见陈睿跑来,眉头舒展了些:“你可算来了!再不来,这些石碾子都要按老法子埋进土里了。”

他指着院里堆着的十几盘石碾,“工匠们说按从前碾粮食的规矩,把碾盘嵌进地里稳当,你觉得呢?”

陈睿走到东院中央,这院子是六院之中最宽敞的,地面已被夯实。他弯腰抓了把土抬头道:“不行。粗盐里混着碎石,碾起来比粮食费力气,若嵌进地里,碾盘转动时容易卡壳。得把碾盘架在墩子上,离地面一尺高,底下铺层木板,碎盐漏下去直接落进木槽里,省得再弯腰去扫。”

他捡起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个简单的示意图:“石碾按‘品’字形摆,中间留六尺宽的过道,方便推碾子的人转身。堆的粗盐,得用竹筐分装好,每筐装五十斤,贴上标签,写明是哪批运来的——万一里面杂质太多,也好追溯。”

阎立德蹲在地上看了半晌:“就按你说的办!李木匠,赶紧让人搭墩子,把碾盘架起来!”

转到南院,这里要做的是溶解工序,院里摆着二十口大缸。

陈睿围着水缸转了一圈,眉头皱了起来:“缸摆得太密了。溶解时要往缸里加水、搅盐卤,缸间距要两人并排走都不蹭胳膊。”

他指着院角的水井,“井口离水缸太远,挑水费劲,后面在各水缸中间挖条浅沟,引井水过来,沟上盖木板,既方便舀水,又不碍着走路。”

“沟底铺层青石板,缝隙用石灰抹死。”陈睿笑着解释,“再在沟头装个木闸,晚上不用水时把闸放下。”

北院的过滤工序。

院里挂着几十片细麻布,工匠们正琢磨着在房梁上搭架子,把麻布吊起来。

陈睿见了连连摆手:“麻布不要吊得太高,往上面倒盐卤时容易洒出来。得做木架,离地面三尺高,架上并排钉上木槽,每个木槽底下挂一片麻布,麻布四角固定,既能绷紧,又方便拆下来清洗。”

他走到院尾:“用过废掉的麻布不能扔,在这边做一个火塘,直接烧了——麻布上沾着溶剂残渣,万一被人捡去研究就糟了。”

到了熬煮所在的东院,这里已盘好了十个灶台,每个灶上都放着一口铁锅。

他指着灶台间的空地,“砌几排长条形的石台,把细筛子放成排,煮好的盐倒在筛子里晾晒。”

禁苑两个院子是制作溶剂的地方,两个院子院墙比其他院子高了三尺,门口已装上了铁门,门环上挂着把大锁。

院里摆着几排水缸,旁边堆着生石灰,陈睿走到水缸前,伸手摸了摸缸壁:“这缸得换。生石灰遇水放热,普通陶缸怕禁不住,得用官窑烧的厚壁缸,壁上多挂层釉,防腐蚀。”

一圈看下来,已过了午时。

阎立德让人端来两张胡饼,两人蹲在西作坊的门槛上,就着水壶里的凉水啃起来。

阎立德看着远处工匠们按新布局忙碌的身影,感慨道:“以前总觉得工匠按老法子干活省心,今日才知,这布局里藏着这么多门道——光是石碾架起来这点,就至少能让工匠们少弯一半腰。”

陈睿咬了口胡饼,笑道:“法子是人想出来的,只要多替干活的人琢磨琢磨,总能找出省力的办法。”

他看着院子里的人。这些看似琐碎的布局,就像精密的齿轮,环环相扣,缺一不可。

阎立德忽然想起一事:“对了,太子殿下也要来学这精盐制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