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玥的呼吸一滞,立刻抓起加密终端,拨通了老刀的线路:“老刀!别再管那些‘使者’了!他们在用‘想当神’的念头养怪物!”
地下据点里,老刀刚收到司空玥那条没头没尾的警告,他面前的服务器日志忽然疯狂刷新。
他立刻调取了“回锅饭”协议的所有反馈数据。
一个诡异的模式清晰地呈现出来:每当有一个“共灶使者”的据点被清除,那些信徒的设备在被格式化之前,都会有零点几秒的时间,强制连接上一个被深度隐藏的加密频段,并上传一段极小的数据流。
老刀眼神一凝,手指在键盘上化作残影,强行截获并逆向破解了其中一段数据。
当分析结果呈现在屏幕上时,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那不是什么遗言,也不是什么诅咒,而是一段被精确量化的脑波模型片段——有陈三皮面对“我们急”那三个字时的怜悯,有他发现被冒名顶替时的愤怒,有他清理门户时的冰冷决绝。
有人在收集、分析、模仿陈三皮的一切情绪波动,像是在用他的精神内核,训练一种针对他的意识病毒!
“操!”老刀一拳砸在服务器机箱上,双眼布满血丝,脸上是一种混杂着暴怒与荒诞的狞笑,“狗日的……他们不是要取代你,他们是要变成你!”
他不再有丝毫犹豫,扯断了服务器连接公网的物理线路,将整个“共炊网络”降级为区域离线模式。
紧接着,他编写了一道全新的底层指令,将其植入到每一台尚在运行的设备中。
那是一道“悔单咒”。
【若你因怕而退,锅底自有你的名字。】
城市中心的巨锅旁,陈三皮随手将那台微型打印机丢进了脚下翻涌的无形之汤中。
锅体骤然剧震,锅底的“汤汁”翻滚着,浮现出无数重叠交错的画面: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在废弃的厂房中,那些曾自称“共灶使者”的人,正对着一团蠕动的菌丝虔诚跪拜,口中反复念诵着被篡改过的外卖员契约。
“我不做饭,饭做我。”
“我不接单,单接我。”
原来如此。
陈三皮心中一片雪亮。
那所谓的流星残骸,那诡异的意识污染源,根本没有主动攻击过谁。
它只是抛出一个诱饵,静静地等待,等人类自己分裂,等“信仰”在恐惧与贪婪中变质为“依附”,等一个又一个渴望走捷径的新主宰,自愿献上自己的意识主权,成为它的养料。
想吃掉我?想变成我?
他抓起一把因焚烧协议而产生的灰烬,猛地撒向空中。
“想吃我的锅?”他冷声道,“行啊——先尝尝什么叫‘欠着不还的滋味’。”
话音未落,他猛地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雾。
那血珠在空中并未散开,而是如同有了生命般,迅速悬浮排列,勾勒出一个只有他能看见的、散发着幽光的后台操作界面。
他的手指在虚空中划过,强行开启了一项早已被尘封的古老功能。
【债务追溯·全员公示】
凌晨三点,死寂的城市里,所有与“共炊网络”有过连接的保温箱,无论新旧,无论是否已被废弃,屏幕在同一时刻亮起幽幽的白光,跳出一封来自系统最深处的公告:
【通知:以下用户存在未结清的‘代偿债务’,请于24小时内完成反向投喂。
逾期者,将自动列入‘夹生名单’,永久剥夺再入锅的资格。】
一个长长的名单开始滚动播出,每一个名字后面,都跟着一笔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的“债务额度”。
而排在榜首的,赫然是那位刚刚还在秘密集会上高呼“共灶万岁”的民间组织领袖。
“放屁!”远在城西的据点里,那名领袖看着自己保温箱上的名字,暴怒之下,一脚将锅踹翻在地。
然而,保温箱的碎片刚刚落地,便化作一摊流动的金属液体,又在眨眼间重新聚合、恢复原状。
锅底的屏幕上,缓缓浮现出四个冰冷的大字:
【你还差三碗。】
同一时间,城市地脉的最深处,那座由肋骨搭建的巢穴剧烈地抽搐起来。
悬浮在中央的复眼胎床疯狂震颤,一只刚刚睁开的眼睑猛然闭合,缝隙中流出脓血般的腥臭液体。
那声熟悉的“啵”再次响起,穿透层层岩土,精准地传入陈三皮的耳中。
只是这一次,声音里不再是试探与引诱,而是带上了一丝无法掩饰的、尖锐的痛楚。
它第一次意识到,眼前这口锅,煮的从来不是什么神佛的香火,也不是什么亡者的魂魄。
它煮的,是贪婪的代价。
那一声充满痛意的回响,并非结束的悲鸣,反而更像是一封正式递出的战书。
一场真正的、围绕着“资格”与“债务”的战争,在清除了所有杂音之后,终于被摆上了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