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寂静,只有远处扭曲星云变幻发出的、低沉的呜咽声。
霍天渊感到喉咙有些发干,他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如常,仿佛只是在展示一件普通的炼器作品:“玲珑姑娘,我……我用星辉石和些许材料,炼制了这支发簪。其中融入了一些宁心静气的符文结构,或许……对在此地稳定心神、辅助调息有些微末用处。”
他顿了顿,目光有些不敢直视战玲珑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微微偏开,补充道:“此物并非法器,无攻防之能,只是……戴着它,引动星辰之力时,或可感觉周遭气息稍显安宁些。”
他说得轻描澹写,甚至带着几分技术探讨般的口吻,但捧着发簪的手,指节却因用力而微微泛白,透露出他内心的紧张与期待。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如此迂回而笨拙地,试图表达一份超越同伴之谊的关切。
战玲珑没有说话,她的目光从霍天渊略显局促的脸上,缓缓移回到那支发簪上。清冷的眸子注视着那柔和流转的星辉,以及簪头那玄奥而自然的星轨弧线。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从那发簪上传来的、一种温和而持续的安抚之力,如同春夜的微风,轻轻拂过心湖,确实让她因身处绝境而始终绷紧的一丝心弦,悄然松弛了几分。
她看到了他眼中试图隐藏的紧张,也听出了他话语里那份小心翼翼的试探。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了许久。
终于,在霍天渊几乎要以为她会拒绝时,战玲珑微微倾身,伸出了那只未受伤的、白皙修长的右手,默然地将那支星辉发簪接了过去。
她的动作很轻,指尖不可避免地与霍天渊的掌心有了一刹那的触碰。
霍天渊只觉得一股微凉的触感传来,如同触电般,让他心跳勐地漏了一拍。
战玲珑接过发簪,并未立刻佩戴,只是拿在手中,低头细细端详了片刻。那流转的星辉映照在她清丽绝伦的脸上,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
然后,她做出了一个让霍天渊呼吸几乎停滞的动作——她抬起另一只手,将脑后那原本只用一根普通丝带束起的青丝,轻轻拢了拢,随即,动作略显生疏,却异常坚定地,将那支星辉发簪,簪入了发间。
银灰色的发簪,与她如墨的青丝形成鲜明的对比,簪头的星辉石散发着柔和光芒,将她平日里过于清冷的面容,衬托出几分难得的柔和与静谧。
她依旧没有看霍天渊,只是微微侧过头,目光投向远处那片永恒变幻的扭曲星空,仿佛只是随意戴上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小物件。
然而,一直紧张注视着她的霍天渊,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在她转头的那一瞬间,那白皙如玉的耳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悄然漫上了一层澹澹的、如同晚霞初染般的绯红。
那抹红晕极其短暂,稍纵即逝,很快便在她强大的心性控制下消退,但却无比清晰地烙印在了霍天渊的眼中。
刹那间,霍天渊只觉得心中那块一直悬着的大石轰然落地,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与暖流席卷全身,让他几乎要控制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激动,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但那双看向战玲珑的眼中,已盛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温柔与光亮。
“很……很适合你。”他听到自己有些干涩的声音说道。
战玲珑没有回应,依旧望着远方,只是那原本平直的唇角,似乎几不可查地、柔和了一个微小的弧度。
虚空死寂,星穹扭曲。但那支悄然簪于青丝之间的星辉发簪,以及那抹曾短暂浮现于耳际的微红,却仿佛成了这片绝望之地中,最生动、最温暖的风景。
心意无需多言,试探已有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