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御驾亲征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遍了京城的每一个角落。大军开拔的肃杀之气尚未完全消散,一种无形的紧张与躁动便开始在暗处滋生。正如沈芷衣与萧景玄所预料的那般,某些蛰伏的势力,开始迫不及待地冒头了。
最先发难的依然是礼部侍郎刘明远。他似乎认定皇帝离京,沈芷衣一个无根无基的女子便失去了最大的倚仗。他联合了几名素来对“牝鸡司晨”深恶痛绝的御史,以及一些在之前清理太后余党中利益受损的官员,联名上奏留守的雍王与内阁。
奏折中言辞激烈,不仅旧事重提,污蔑沈芷衣身世不明,更直指她“蛊惑君心,窃掌权柄,私蓄武力(暗指龙影令与暗卫),干涉朝廷军政,其心可诛”,强烈要求立刻解除沈芷衣一切职权,收缴“来历不明”的令牌,并将其圈禁审查,以正朝纲。
雍王萧景瑜,虽为宗室长辈,但性格平庸懦弱,毫无主见。面对这措辞严厉、几乎等同于谋逆指控的奏折,他吓得冷汗涔涔,只会连连看向几位阁臣,希望他们拿主意。内阁首辅张大人老成持重,虽知皇帝对沈芷衣的信任,但面对如此多的官员联名,也感到棘手,只能暂时将奏折压下,意图缓和局面。
消息传到芷兰轩时,沈芷衣正在与顾清漪核对近期由女学学员暗中收集整理的、京城各坊市物价及流言动向的记录。小禄子气喘吁吁地禀报完朝堂上的情况,脸上满是愤慨与担忧:“姑娘,他们这是要翻天啊!雍王殿下和阁老们似乎……似乎有些顶不住压力了。”
顾清漪放下手中的笔,眉宇间带着忧色:“芷衣,刘明远不过是个马前卒。他背后定然还有人指使。此事若处理不当,即便能压下,你的威信也会大受打击,日后行事将处处掣肘。”
沈芷衣面色平静,甚至嘴角还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她将手中的记录册合上,淡淡道:“跳梁小丑,不足为惧。他们既然想用规矩和言论来压我,那我便让他们也尝尝这规矩的滋味。”
她没有动用龙影令,也没有亲自去朝堂上与他们对质。那样只会抬高对方,并陷入无休止的口水之争。她只是对静立一旁的顾影吩咐了几句:“顾统领,将我们之前收集的,关于刘侍郎收受江南盐商巨额贿赂、以及其子强占民田致人死命的证据,挑两份最扎实的,匿名送到与他素来不睦的都御史李大人手中。记得,要‘不经意’地让他知道,这些东西,我们手里还有更多。”
顾影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躬身领命:“是,属下即刻去办。”
不过两日,形势陡然逆转。都御史李大人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在次日的朝会上突然发难,当庭弹劾刘明远数条罪状,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在。刘明远当场面如死灰,瘫软在地。雍王在阁老的示意下,顺势下令将其革职查办,投入天牢。那些原本气势汹汹的联名官员,顿时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鸭子,鸦雀无声,一个个缩起脖子,再不敢提及沈芷衣半句。
这一次交锋,沈芷衣甚至未曾亲自露面,便悄无声息地化解了危机,其手段之老辣果决,令朝野上下暗中观望者无不心惊,再不敢将她视为等闲女流。
然而,京城的暗流并未因此平息。不久,北境传来第一份战报——大军初战遭遇戎族主力,虽未大败,但粮道被敌方精锐骑兵频繁袭扰,补给线吃紧,陛下为稳定军心,亲自率骑兵出击,虽击退敌军,但……陛下在混战中被流矢所伤,虽伤势不重,但消息传回,已然在京城引起了不小的恐慌。
沈芷衣接到顾影密报时,执笔的手微微一颤,一滴墨迹落在宣纸上,迅速晕开。她闭了闭眼,强行压下心头的悸动与担忧,再睁开时,已是一片冰寒。
“传令下去,”她的声音冷冽如刀,“严密监控齐王府、赵国公府(皇后母族)以及所有近日与北境有异常书信往来之人的府邸。凡有散布谣言、动摇人心者,无论身份,立即逮捕,严加审讯!我要知道,这京城里,到底还藏着多少魑魅魍魉!”
真正的风雨,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