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上官芷兰,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赵戈喃喃自语,他无法理解。
“因为,我触及了他们的根本利益。”顾长生一针见血。
他将密报翻到最后一页。
上面是上官芷兰传檄江南的一篇檄文,文采斐然,却字字诛心。
“......北境顾氏,名为新政,实为暴政!其推行之《均田策》,乃夺我士绅之田,分与泥腿黔首,此举与盗匪何异?此乃乱天下之根基!”
“其兴办之工坊,与民争利,令百工破产;其发行之边票,乃刮地之刀,掠尽百姓之财!”
“其废科举,开新学,所授者,皆奇技淫巧,毁我圣人教化,乱我纲常伦理!”
“今,暴政已至江陵,则江南危矣!我辈读书人,世食君禄,岂能坐视华夏陆沉,衣冠沦丧?当奉先王之名,起兵靖难,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这篇檄文,写得极具煽动性。
它巧妙地将顾长生所有利国利民的改革,都描绘成了刨世家祖坟、毁华夏根基的暴行。
它将一场先进生产力对落后生产力的革命,偷换概念,变成了“北境蛮夷”对“江南正统”的侵略。
“好一篇颠倒黑白的檄文!”
赵戈气得浑身发抖,
“王爷,这女人之心,何其歹毒!”
秦凌霜看完,却是沉默了。
她看着顾长生,轻声问道:
“夫君,她说......我们是在乱天下根基吗?”
她的问题,让顾长生有些意外。
他看着秦凌霜那清澈但又带着一丝迷茫的眼睛,忽然明白了。
秦凌霜出身将门,她所接受的教育,也是忠君卫国,维护秩序。上官芷兰的这套说辞,虽然是歪理,但确实在某种程度上,冲击了秦凌霜固有的观念。
顾长生笑了笑,伸手握住了她有些冰凉的手。
“凌霜,你觉得,什么是根基?”
“是让少数人富可敌国,坐拥万顷良田,而让多数人流离失所,易子而食的根基吗?”
“是让知识被垄断在少数人手中,成为他们愚弄百姓、巩固统治的工具,而让天下九成九的人,目不识丁,浑噩一生的根基吗?”
“如果这就是他们所谓的根基,那这个根基,早就已经烂透了。”
顾长生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我所要做的,不是乱它,而是......换了它!”
“我要让耕者有其田,劳者有所得!我要让天下人,无论出身,都有读书识字的权利!我要建立的,是一个属于天下万民的新根基!”
一番话,说得秦凌霜眼中的迷茫尽数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璀璨的光芒。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看着他眼中那仿佛能容纳整个天下的万丈豪情,心神俱震。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是啊,她守护的,从来都不是某个姓氏的江山,也不是那些士族门阀的利益。
她守护的,是这片土地,和这片土地上的人民。
谁能让人民过上好日子,谁,就是正统!
“王爷!”
赵戈也被顾长生这番话说得热血沸腾,他单膝跪地,
“属下请命!愿为先锋,为王爷扫平江南,建立万世不拔之基!”
顾长生看着他,摇了摇头。
“我说了,我们真正的敌人,已经不是刀剑了。”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那张画像上。
那个温婉如水的女子,仿佛正透过纸张,与他对视。
“上官芷兰......”
顾长生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中闪烁着棋逢对手的兴奋。
“从现在起,战争,进入第二阶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