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夜色如墨。
江陵城西门,在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中,悄无声息地开了一道缝。
韩遂一身重甲,手持长刀,翻身上马。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黑压压的五千精锐,压低了声音,只说了一个字。
“走!”
马蹄被厚厚的棉布包裹着,踩在石板路上,只发出沉闷的“嗒嗒”声。
五千楚军精锐悄无声息地涌出城门,朝着三里外的北境军西大营摸去。
这是他韩遂赌上一切的夜袭。
他将城内最有战斗力的五千人全部带了出来,这些人都是跟随他多年的老兵,装备精良,战意高昂。
按照他的计划,他们将以最快的速度冲进防备松懈的北境西营,制造混乱,直取中军,斩杀敌将,然后迅速撤回。
整个过程,必须快、准、狠!
夜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
韩遂的心,却像一团火在烧。
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沉重而有力。
紧张,兴奋,还有一丝恐惧。
他知道,这一战,只许胜,不许败。
很快,北境军的营地轮廓就在黑暗中浮现。
营地里静悄悄的,只有几处篝火还在燃烧,发出噼啪的声响。几个负责守夜的哨兵靠在栅栏上,似乎已经睡着了。
一切都和他预想的一样,防备松懈,不堪一击。
韩遂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他举起手中的长刀,正准备下达冲锋的命令。
可就在这一刹那,一股极度危险的感觉,毫无征兆地从他心底涌起!
不对劲!
太安静了!
他征战沙场二十年,对危险的直觉救过他无数次。
“等等!”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吼了出来。
但,已经晚了。
就在他声音落下的瞬间,前方原本漆黑一片的北境大营,骤然间火光冲天!
无数的火把,在同一时间被点亮,将整个夜空照得如同白昼!
韩遂瞳孔骤然一缩。
他看到,在营地的栅栏后面,不知何时已经站满了密密麻麻的北境弓箭手!
他们张弓搭箭,锋利的箭头在火光下闪烁着凛冽的寒光,全都对准了他们!
“不好!中计了!有埋伏!”
韩遂的脑子“嗡”的一声,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撤!快撤!”
他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咆哮。
然而,回应他的是一阵密集的声音。
“放箭!”
一声果决的命令,从北境军阵中响起。
“咻咻咻咻咻!”
数不清的箭矢,带着尖锐的破空声,遮天蔽日般地倾泻而下!
箭雨,覆盖式的箭雨!
“啊!”
“噗嗤!”
惨叫声瞬间响彻夜空。
冲在最前面的楚军士兵,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射成了刺猬,惨叫着栽倒在地。
箭矢穿透铠甲刺穿血肉的声音,不绝于耳。
鲜血,在火光下喷涌而出,染红了大地。
这根本不是一场战斗,而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举盾!快举盾!”
有楚军校尉在声嘶力竭地大喊。
士兵们慌乱地举起盾牌,试图抵挡这密不透风的箭雨。
但没用。
北境军的箭阵,是顾长生亲自操练出来的三段击。
第一排射击完毕,立刻后退上弦。
第二排跟上,射击!
第三排再跟上,射击!
周而复始,形成了一道永不停歇的死亡之网。
箭矢从四面八方射来,盾牌只能护住正面,却护不住头顶和侧翼。
楚军的阵型,在第一波箭雨下,就已经彻底崩溃了。
士兵们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四处乱窜,哭喊着,咒骂着,却找不到任何出路。
他们引以为傲的精锐之名,在这一刻,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韩遂目眦欲裂,他挥舞着长刀,疯狂地格挡着射向自己的箭矢,可他只能保住自己,却救不了身边的任何一个士兵。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带来的五千精锐,成片成片地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