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霜，你看。”
他的声音，变得深沉而有力。
“我们为何要守？”
“守，是守不住一个摇摇欲坠的王朝，更守不住一群早已烂到根子里的所谓‘忠臣’。”
“我杀王和，竖起都护府大旗，不是为了在这北境之地，当一个土皇帝。”
秦凌霜抬起头，凤眸中带着一丝迷茫。
她发现，自己好像越来越看不透自己的丈夫了。
顾长生没有看她，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眼前的沙盘，看到了一个更遥远，更宏大的未来。
“你看这天下，土地兼并，豪族林立。百姓辛苦一年，七成的收成要交给地主，两成要交给朝廷，自己只剩下一成，如何活？”
“你看这官场，士族门阀把持朝政，寒门子弟，永无出头之日。所谓的科举，不过是他们内部利益交换的游戏。”
“你看这军队，将领吃空饷，克扣军粮，早已腐朽不堪。大周的江山，不是亡于外敌，而是会从它自己的内部，一点点烂掉，最终轰然倒塌！”
顾长生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秦凌霜的心上。
她出身将门世家，自幼所受的教育，是忠君，是卫国。
可如今，丈夫的话，却将她一直以来坚信不疑的一切，都撕得粉碎。
她看着沙盘前那个指点江山、眼含星辰的男人，那个曾经在她眼中只是个文弱书生的夫君，此刻的身影，却显得无比高大。
“夫君……那你想做什么？”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顾长生转过身，握住她的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一字一句道：
“我要的，不是守住这北境一隅。”
“我要的，是打碎这个旧的世界！”
“我要建立一个全新的秩序！一个以‘民’为本的秩序！”
“我要让天下所有百姓，耕者有其田！让所有寒门子弟，学优者可仕！让所有军人，凭战功封侯！”
“我要这朗朗乾坤，再无门阀，再无世家，人人，皆可如龙！”
轰！
秦凌霜的脑海中，仿佛有惊雷炸响！
另起炉灶！
不，这不是另起炉灶，这是要颠覆整个世界！
这番话，若是从别人口中说出，她只会觉得是痴人说梦，是疯言疯语。
可从顾长生口中说出，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甚至令人战栗的力量！
她看着丈夫那双深邃如星海的眼睛，再看看怀中咿呀学语，将兵人紧紧攥在手中的儿子。
内心的天平，在这一刻，彻底倾斜。
忠于那个腐朽的朝廷？还是追随眼前这个要开创一个新世界的男人？
答案，不言而喻。
她的剑，她的荣耀，她的一切，都将为这个男人，为这个家，为他口中那个宏大的理想而战！
“夫君。”
秦凌霜深吸一口气，眼神中的迷茫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她将儿子交还给顾长生，而后，郑重地单膝跪地，如同一名最忠诚的骑士，向她的君王宣誓。
“秦凌霜，愿为夫君马前卒，为我儿，开万世太平！”
这一刻，夫妻二人，不再是单纯的伴侣。
而是拥有共同政治理想，将命运彻底绑在一起的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