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瞄准,不需要瞄准!
密集的弩箭,带着死亡的蜂鸣,遮蔽了刚刚泛起鱼肚白的天空。
乌云精准地笼罩在城外一里内,那片混乱的区域。
噗!噗!噗嗤!
箭雨落下,如同滚烫的铁水泼进雪地。
无论是站着、躺着、挣扎着的蛮族士兵,还是受伤悲鸣的战马,都被这片死亡之雨无情地贯穿。
凄厉的惨叫声,甚至盖过了号角与马蹄声。
鲜血,瞬间染红了黑色的土地。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不等城下的蛮族从第一波打击中回过神来。
李虎的咆哮声,如同催命的符咒,再次响起!
“第二队!放——!”
嗡——!
又是一片乌云升空,紧随其后。
“第三队!放——!”
嗡——!
第三片乌云,无缝衔接。
三轮齐射,如同永不停歇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周而复始。
城头之上,李虎的火力营,已经化作了一台精密而冷酷的杀戮机器。
上弦,搭箭,举弩,击发。
没有人说话,只有军官冰冷的口令,和机括弹动的脆响。
他们甚至不需要去看战果,只需要机械地,将手中的死亡,一波又一波地倾泻下去。
城下,已经彻底变成了人间地狱。
那名独眼龙将领,仗着身穿精良的重甲,侥幸躲过了陷坑和铁蒺藜,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魂飞魄散。
他的耳边,充斥着箭矢破空的尖啸,同伴临死前的哀嚎。
一支流矢擦着他的铁盔飞过,带起的劲风让他头皮发麻。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身边的一名亲卫,起初脸上还带着冲锋时的狂热。
下一秒,就被三支弩箭同时射中胸膛,巨大的力道将他整个人钉在了地上,鲜血从盔甲的缝隙中汩汩冒出。
这不是战斗!
这是屠杀!
他们引以为傲的骑射和勇武,在这片死亡地带里,根本无从施展。
他们甚至连敌人的脸都看不清,只能被动地,绝望地,承受着来自天空的惩罚。
“撤退!撤退!”
独眼龙将领终于崩溃了,他发出了凄厉的嘶吼。
可是在这片箭雨的交响乐中,他的声音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幸存的蛮族骑兵,疯了一样调转马头,向来时的方向逃窜。
但撤退的路,同样洒满了鲜血和尸体。
顾长生冷漠地看着这一切,他的声音再次响起。
“停止射击。”
命令下达,那片持续了足足一刻钟的死亡箭雨,戛然而生。
城墙内外,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只有风声,和远处伤员的呻吟声。
城外一里,已经找不到一块完整的土地。
断裂的兵器,破碎的旗帜,扭曲的尸体,还有中箭后倒在地上抽搐的战马,铺满了整个区域。
浓郁的血腥味,混合着泥土的气息,被风一吹,直冲上城头,令人作呕。
万人的先锋骑兵,仓皇逃回去的,不足五千。
仅仅一刻钟,一次冲锋,就折损了近半!
城头上,秦家军的将士们,看着这幅修罗场般的景象,鸦雀无声。
震撼。
然后是狂热!
他们看向顾长生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那不再是敬畏,而是……崇拜!
神!
这才是真正的用兵如神!
秦凌霜站在顾长生身边,娇躯微微颤抖。
她不是害怕,而是兴奋!
作为一名将领,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刚才那看似简单的战术组合,背后蕴含着何等恐怖的计算力和对战场的洞察力!
“夫君……”
她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音,
“这就是……绞肉机?”
顾长生点点头,目光投向远方正在重新集结的蛮族大军。
“嗯,这只是绞盘转了第一圈而已。”
“肉,还多着呢。”
……
与此同时。
边城东面,三十里外,天狼山谷。
独臂老将秦烈,正趴在一处山坡的灌木丛后,用他仅剩的独眼,死死盯着下方蜿蜒的山道。
一支绵延数里的蛮族后勤部队,正赶着上千辆大车,缓慢地通过谷地。
车上,装满了粮草和箭矢。
“将军,他们进埋伏圈了!”一名斥候压低声音,兴奋地说道。
秦烈眼中爆出嗜血的光芒,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姑爷的计策,真是神了!”
“传令下去!等他们的中军走到那块青石处,先放火箭,把粮草给我点着了!”
“其他人,跟着我,用骑射,给我狠狠地招呼他们的首尾!”
“记住姑爷的话,咱们不硬拼,就是袭扰,打完就跑!要像草原上的狼,咬一口就走,让他们疼,让他们怕!”
“遵命!”
秦烈握紧了手中的长刀,心中的战意,已经沸腾到了顶点。
城内城外,两场不同形式的战斗,正按照顾长生画好的蓝图,精密地同步上演。
一张名为“绞肉机”的大网,已经彻底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