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远山脸色一变,官差竟然这么快就追到这里了?!
净尘师太却依旧平静,她迅速指向禅房内侧一扇不起眼的小门:“从那里走,通往庵后菜园。速离!”
沈远山不敢犹豫,抱起木盒,闪身钻入小门。身后传来庵门被撞开的巨响以及官差的呵斥声。他沿着狭窄的通道疾行,推开一扇虚掩的木门,果然来到了庵堂后的菜园。菜园外是一片小树林。
他回头看了一眼慈济庵,心中为净尘师太和庵中众人担忧,但此刻自身难保,只能一咬牙,钻入了树林之中,借着树木的掩护,向着城外方向拼命奔去。
他不敢走大路,只能在荒僻的小径和田野间穿行。直到天色完全黑透,确认身后并无追兵,他才在一处废弃的瓜棚里停了下来,累得几乎虚脱。
喘息稍定,他借着从瓜棚缝隙透进的微弱月光,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那个木盒。
木盒里面,并无金银珠宝,只有几封密封的信函,以及…一份看起来像是账册的抄本。
沈远山的心跳再次加速。他拿起最上面的一封信,拆开火漆。信是苏文瑾写给他的,笔迹略显潦草,显然是在仓促间写成。
“远山吾友见字:当你看到此信时,想必局势已危。京中巨变在即,牵涉立储,凶险异常。吾因知晓太多内情,已成某些人眼中钉,恐难自保。盒中账册,乃青州知府周文焕勾结京官、贪墨漕粮、暗中参与…(此处字迹被涂抹)之铁证!此乃吾偶然所得,本想伺机上奏,然今已无力回天。此物交予你手,非为让你涉险,实乃无奈之举。若…若吾遭遇不测,或风波波及于你,此物或可成为你自保,乃至…反击之唯一凭仗!然切记,此物亦是催命符,万不可轻易泄露!望你善加斟酌,保全自身与家小为上…”
信的内容到此戛然而止,后面似乎还有,但纸张边缘有被撕毁的痕迹。
沈远山拿着信纸的手,微微颤抖。贪墨漕粮!勾结京官!参与…后面被涂抹的,恐怕是更加骇人听闻的内容!这周文焕,胆子也太大了!而苏文瑾,竟然掌握了如此致命的证据!
他又翻看了一下那本账册抄本,里面密密麻麻记录着时间、地点、人物、银钱数目,虽然有些暗语,但结合苏文瑾的信,其指向性已经非常明确。
这果然是一份能要人命的东西!也难怪苏文瑾说它是“催命符”!
沈远山只觉得手中的木盒有千钧重。他现在明白了,为什么周知府之前要招揽他,为什么赵大牛事件那么蹊跷,为什么官差会如此精准地搜查墨韵斋和慈济庵!周文焕恐怕已经察觉到证据可能外泄,正在疯狂地寻找和灭口!
自己现在拿着这份东西,就像抱着一团点燃的炸药!周文焕绝不会放过他!
怎么办?立刻销毁?可这是苏文瑾用命换来的证据,也是可能扳倒周文焕、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平息风波的关键!
去告官?告谁?周文焕就是青州最大的官!去京城?路途遥远,危机四伏,恐怕还没到京城,就已经被人截杀了!
藏起来?又能藏到哪里?周文焕既然已经开始搜查,迟早会查到桃花村,查到他的医馆!
沈远山陷入前所未有的困境。他靠在冰冷的瓜棚土墙上,望着外面漆黑的夜色,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助和彷徨。这滔天的漩涡,他一个小小的医者,如何才能挣脱?
就在这时,他敏锐的耳朵捕捉到远处传来一阵隐约的、杂沓的马蹄声,正朝着他这个方向而来!火光在夜色中闪烁,如同索命的鬼火!
他们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