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毁灭的黑暗,凝固了不知多久。
那吞噬了警报、吞噬了光、吞噬了时间与空间的绝对黑域深处,混沌浆流如同粘稠的、缓慢搏动的宇宙胎血。李逍遥悬浮其中,眉心的烙印——那串燃烧的孜然粒与狂笑牛头交织的混沌符记——幽幽闪烁,每一次微弱的明灭,都引得周围的混沌浆流随之泛起贪婪的涟漪,仿佛在吮吸他散发出的、那纯粹到令人发疯的“快乐”本源。
突然!
一点刺目的金光,如同烧红的烙铁,猛地刺破了粘稠的黑暗!
轰隆隆——!!!
伴随着沉闷如星辰爆裂的巨响与空间被强行撕裂的尖啸,一块巨大到无法形容、边缘流淌着熔金般液态法则符文的“碎片”,狠狠砸进了这片凝固的混沌深渊!它正是从天道壁垒上被硬生生轰下来的那块“薯片”,此刻裹挟着壁垒破碎的余威与残留的天道威压,如同一颗燃烧的灭世陨石,拖着长长的、由紊乱法则构成的尾焰,直坠而下!其目标,赫然是下方油污浸透、勉强维持着废墟形态的犇腾烧烤摊核心区!
“卧——槽——!!!”牛犇犇的破锣嗓子第一个响起,带着被死亡阴影笼罩的极致惊恐和一丝熟悉的、对“天降巨财”的本能贪婪。他肥硕的身体在法则碎片坠落的威压下几乎被压扁在地上,但那双绿豆眼却死死盯着碎片边缘流淌的、如同液态黄金般的法则符文,“老子的旗舰店!老子的快乐积分服务器!柱子!顶住!那玩意儿是纯金的!纯金的法则啊——!”
“嗷——!”王铁柱的咆哮如同濒死巨兽的嘶吼。他全身虬结的肌肉在极限压力下发出撕裂般的呻吟,狂暴的混沌能量在他体表乱窜,试图对抗那灭顶之灾。他巨大的身体如同一座绝望的礁石,挡在烧烤炉和那崩塌了半边、勉强支撑着招牌的旗舰店废墟前,双手紧握着那把沉重无比的混沌合金铲子,将其高举过头,试图用这柄沾染了无数油脂和怨念的“神器”,去格挡那足以碾碎星辰的天道碎片!
“嗡——!”
就在那散发着磅礴威压与毁灭气息的法则碎片即将碾碎王铁柱,连带他身后的一切之际——
异变再生!
那块巨大碎片的边缘,那些流淌的、如同熔融黄金般的法则符文,突然像遇到了滚烫铁板的黄油,发出了“滋啦”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清晰无比的异响!
紧接着,碎片坠落的速度,肉眼可见地、诡异地减缓了!
不,不是减缓!
是溶解!
碎片表面,那些蕴含着天道秩序、坚固到足以支撑宇宙的法则符文,在接触到这片被犇腾烧烤炉油脂、怨念、孜然香气以及李逍遥散发的“快乐污染”浸染了不知多少年的污秽空间时,竟如同暴露在强酸中的金属,开始迅速软化、扭曲、失去光彩!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了焦糊油脂、过期孜然和某种更深层腐败气息的恶臭,伴随着法则溶解的“滋啦”声弥漫开来!
这溶解并非均匀发生。碎片最前端,那最先接触污秽空气的部分,溶解得最快。坚硬的法则结构崩塌,如同融化的蜡烛油般向下流淌、滴落。而滴落的“金液”,还未落地,就被空气中弥漫的“快乐污染”迅速侵染、同化,变成了粘稠的、散发着诡异油腻光泽的暗金色粘稠物,如同滚烫的、带着剧毒的糖浆!
“滋啦——滋啦——”
溶解加速!巨大的天道碎片前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塌陷”了下去!溶解的暗金粘稠物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
“柱子!火!火!!”牛犇犇看着那倾泻而下的、散发着恐怖高温和恶臭的暗金“熔岩”,吓得魂飞魄散,嘶声尖叫!这玩意儿要是浇下来,别说旗舰店,整个废墟都得被腐蚀成一片冒着油泡的沼泽!
“吼——!”王铁柱赤红的双眼中爆发出最后的疯狂!他不再试图格挡碎片本体,而是将全身最后的力量灌注到双臂,将那柄巨大的混沌合金铲子,如同投掷标枪般,狠狠朝着头顶倾泻而下的暗金熔岩瀑布——抡了过去!
嗡!!!
铲面撕裂污浊的空气,带着王铁柱蛮荒般的巨力和混沌合金本身的沉重,狠狠拍进了那片粘稠、灼热、散发着恶臭的金色“瀑布”之中!
噗嗤——!!!
没有金铁交鸣,只有一种极其恶心的、如同烧红的铁块插入浓稠猪油里的闷响!大量暗金色的粘稠熔岩被巨大的铲面拍得四处飞溅!
“滋啦!滋啦!滋啦——!”
滚烫的、被法则碎片污染同化过的恶臭“熔岩油点子”,如同密集的毒雨,泼洒向废墟的每一个角落!
“嗷嗷嗷!!”几个躲闪不及的狗头人瞬间被油点子浇中,身上那劣质的工装背带裤连同皮肉一起发出恐怖的滋啦声,冒起青烟,惨叫着在地上翻滚,很快就在浓郁的烤肉恶臭中化作了焦炭!
一块拳头大的、滚烫的暗金油滴,如同长了眼睛的死神,带着恶臭的尖啸,直射向被钉在地上、动弹不得的玉帝面门!玉帝麻木空洞的眼睛里,第一次映出了清晰的、对彻底消亡的恐惧!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个身影,毫无征兆地、极其自然地,“挤”进了玉帝和那滴致命熔岩之间。
那是一个穿着洗得发白、打了好几个补丁的灰布袍子的老头。花白的头发乱糟糟地如同鸟窝,脸上皱纹深得能夹死苍蝇,赤着一双沾满不明黑色污垢的脚丫子,脚趾缝里还夹着一双快磨平的破草鞋。他手里,还捏着半块刚从地上捡起来的、边缘还在缓缓溶解流淌着暗金液体的天道碎片“薯片”,正津津有味地“咔嚓咔嚓”嚼着,浑浊的老眼满足地眯着,仿佛在品尝世间最美味的零食。
那滴足以熔金蚀铁的暗金熔岩油滴,带着恶臭的破空声,眼看就要洞穿老头那单薄的灰布袍子!
老头似乎毫无察觉,或者说根本不在乎。他甚至没有抬头,只是随意地伸出了那只空闲的、同样脏兮兮的右手,那只指甲缝里塞满黑泥的手,用两根手指——食指和拇指——对着那激射而来的、蕴含着崩解法则的恐怖油滴,极其精准、极其随意地,轻轻一捏。
噗。
一声轻响,如同捏碎了一颗熟透的浆果。
那滴蕴含法则崩解之力的暗金熔岩油滴,就在老头那两根看似枯瘦肮脏的手指间,无声无息地湮灭了。没有爆炸,没有能量冲击,甚至没有一丝涟漪。仿佛那滴能轻易杀死大罗金仙的恐怖之物,只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老头咂咂嘴,似乎还在回味天道碎片“薯片”的味道,浑浊的眼睛这才慢悠悠地抬起来,扫了一眼近在咫尺、脸上还残留着恐惧的玉帝,又瞥了一眼因脱力而半跪在地、剧烈喘息、全身肌肉都在抽搐的王铁柱,最后,那目光落在了王铁柱身后——
那座巨大的、炉壁布满恐怖裂纹、却奇迹般没有彻底炸开、炉膛内还残留着几缕微弱琉璃色火苗的混沌烧烤炉上。
更准确地说,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探针,牢牢锁定了炉膛边缘,王铁柱刚刚为了挡住熔岩而脱手飞出的混沌合金铲子拍落时,意外溅射进去的、几块还在滋滋作响、散发着奇异焦香的混沌魔牛腰子!
老头的喉结,极其明显地、咕咚一声,滚动了一下。
那浑浊的老眼里,瞬间爆发出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光芒——那是一种混合了孩童般的纯真渴望、饕餮面对绝世珍馐的贪婪、以及某种…洞穿万古岁月后对最原始欲望的极致渴求!
他完全无视了凝固的黑暗、崩解的法则、绝望的仙神、挣扎的李逍遥、狂怒的牛犇犇、以及那还在缓缓坠落溶解的巨大天道碎片。他仿佛置身于一个完全不同的、只有他和那座烧烤炉的时空。
老头迈开赤脚,踩着地上粘稠的油污和焦黑的废墟,发出“啪嗒、啪嗒”的轻微声响,径直走向那巨大的烧烤炉。他走得很慢,很随意,仿佛在自家后院散步。但每一步落下,那些足以腐蚀仙体的污秽油泥,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轻柔地推开,无法沾染他分毫。
他走到炉膛前,无视了那足以熔炼星辰的余温,甚至微微俯下身,将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凑近炉口,贪婪地嗅着里面残余的、混合了蟠桃灵蕴、混沌炭火、怨念油脂、孜然粒子以及刚刚溅入的魔牛腰子被烤焦边缘散发出的奇异肉香。
“咕咚…”又是一声响亮的吞咽口水声,在死寂的废墟中清晰可闻。
他伸出一根枯瘦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虔诚,指向炉膛边缘那几块最肥美、油脂最丰腴、烤得恰到好处的腰子肉块。
“那个…”老头的声音响起,沙哑、干涩,像是生锈的铁片在摩擦,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从岁月尘埃深处传来的回响,“…能分我几串不?”
“……”整个废墟陷入了更加诡异的死寂。
牛犇犇张大了嘴,油腻的肥脸上表情彻底凝固,绿豆眼瞪得溜圆,仿佛看到了宇宙终极的荒谬。王铁柱喘着粗气,巨大的身躯微微颤抖,看着那老头,又看看炉膛里的腰子,大脑一片混沌。西王母依旧穿着环卫马甲,眼神麻木空洞,似乎对一切都失去了反应。连被钉在地上的玉帝,都忘记了恐惧,眼神迷茫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要肉串的老乞丐。
只有李逍遥,依旧悬浮在远处的混沌浆流中,眉心的烙印幽幽闪烁,脸上凝固着那巨大而诡异的“快乐”笑容,对这边发生的一切恍若未闻。
“喂!老头!你谁啊?!”牛犇犇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惊疑不定和一丝被冒犯的恼怒,“知不知道刚才差点砸死老子?!分肉串?你知道那是什么肉吗?混沌魔界三头地狱犬它老祖宗的腰子!宇宙限量版!一串顶你一条命!你……”
牛犇犇的咆哮戛然而止。
因为那老头根本没听他说话。
老头只是伸着那根枯瘦的手指,执着地指着炉膛里的腰子,浑浊的老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喉结又滚动了一下,重复道:“分我几串。”
那语气,平淡,自然,甚至带着点理所当然的请求,却偏偏有种让人无法拒绝的诡异力量。
“你…你…”牛犇犇被噎得够呛,绿豆眼转了转,看着老头身上那身破破烂烂的灰袍,一个念头突然闪过。他猛地想起刚才老头捏碎熔岩油滴那轻描淡写的一幕,心头一跳,但随即又被商人的贪婪本能压过。管他是谁,想白嫖牛总的顶级食材?门都没有!
牛犇犇脸上瞬间堆起油腻的职业假笑,搓着手凑近几步:“嘿嘿,大爷,想吃肉串是吧?好说!好说!咱犇腾烧烤,童叟无欺!明码标价!您看,就那几块腰子,可是我们王总监用命护下来的顶级货!融合了天道壁垒碎片的精华(虽然大部分是废渣)!再加上之前的蟠桃圣火烤制(虽然炉子快炸了)!一串!就一串!这个数!”
他伸出五根油腻的胖手指,在老头面前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