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像是从九幽深处钻出的幽灵,呜咽着卷起工地广场上散落的尘土和细碎石子,在空中打着令人心烦意乱的旋儿。死寂,是此刻唯一的主旋律。时间仿佛在陈默那石破天惊的一记“地基·千层夯”轰出之后,便被无形的巨手死死摁下了暂停键。空气中弥漫着尚未散尽的能量余波,混合着混凝土粉末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吸入口鼻,带着一股呛人的灼热与冰寒交织的怪异感。
所有人的目光,无论是惊恐、敬畏还是难以置信,都像被磁石吸引般,死死地汇聚在那个被狂暴力量硬生生轰塌的、边缘参差不齐的混凝土墙洞上。目光顺着墙洞向下,是那片狼藉的废墟,以及废墟中央,那个如同被抽掉了全身骨头、瘫软如泥的身影——冰影。
他曾是寒霜派年轻一代中最耀眼的新星,是让无数在高武界摸爬滚打多年的前辈都不得不为之侧目的暗杀天才,身法诡异,寒气逼人。可此刻,他往日里的俊朗与倨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因极致痛苦而彻底扭曲的面孔。他浑身经脉如同被投入了冰火两重天的炼狱,灼热的地脉之力与阴寒的霜冻真气在他体内疯狂冲撞、撕扯,每一次细微的抽搐都带来钻心的剧痛。丹田内苦修多年的寒气本源已彻底紊乱,如同失控的漩涡,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带出混杂着内脏碎片的黑红色血沫和晶莹的冰屑,洒落在冰冷的废墟上,触目惊心。
他败了。败得如此干脆利落,如此毫无悬念。甚至,他连迫使陈默移动一步都没能做到。
另外两名随冰影一同前来、原本气势汹汹欲要擒拿陈默的寒霜派高手,此刻如同两只被瞬间掐住了脖子的公鸡,僵立在原地,脸上血色尽褪,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们掌心那已凝聚大半、闪烁着寒光的冰霜锁链,因心神剧震而能量溃散,化作点点冰晶消散在空中。他们看着不远处那个静立原地的年轻人——陈默,身形如扎根大地的古松,未曾有丝毫晃动,工装整洁如新,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平静得可怕,仿佛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又似有熔岩在潭底暗涌,睥睨之间,带着一种裁决众生般的冷漠。
那不是人类武者应有的眼神,那更像是……这片古老大地本身意志的显化!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寒意,比他们引以为傲的寒霜真气还要刺骨千百倍,瞬间淹没了他们。
“还有谁,想要‘赐教’?”
陈默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异常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却比九天的惊雷更具震撼力。随着话音,他身上那层薄薄的、仿佛由大地精华凝聚而成的暗金色“碑火”渐渐收敛入体,露出的黑色工装果然纤尘不染。而在他身后,石灵王、火岩卫、灵霜这三尊由地脉之力凝聚而成的庞大虚影并未立刻消散,它们如同最忠诚古老的守护者,分立三角,将陈默拱卫在中央。那磅礴浩瀚、源自大地深处的威压,如同无形的山岳,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心怀不轨者的心头,让不少人双腿发软,几乎要控制不住地跪伏下去,顶礼膜拜。
“这……这就是咱们碑主真正的力量吗?”围观的工人们喃喃自语,声音因激动而颤抖。他们不懂什么通脉、化神那些高深莫测的武道境界,他们只看得到最直观的结果——那个平日里和他们一样汗流浃背、一起吃大锅饭、笑容温和的年轻人陈默,此刻宛如神只临世,仅仅一拳,便将以仙人姿态降临、不可一世的寒霜派天才打得如同死狗!他们眼中的担忧和惊疑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如火焰般燃烧的狂热的崇拜与自豪!
灵霜那由纯粹寒冰能量构成的虚幻面容上,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满意。她冰冷的目光扫过那两名呆若木鸡、噤若寒蝉的寒霜派弟子,冷哼一声,手中那朵缓缓旋转、散发着极致寒意的冰莲悄然消散于无形。她知道,经此一役,已无需她再出手示威。陈默所展现出的,是一种对脚下这片遗迹土地绝对的、不容置疑的“权柄”,一种与地脉共鸣、近乎天威的掌控力。
“滚。”
陈默再次开口,只吐出一个字。声音不大,却蕴含着不容抗拒的意志。
那两名寒霜派高手如蒙大赦,哪里还敢有半分迟疑?连滚带爬地冲到冰影身边,手忙脚乱地一人架起一边胳膊,甚至不敢抬头再多看陈默一眼,仿佛多停留一瞬都会引来灭顶之灾,狼狈不堪地朝着来时那辆黑色重卡冲去,发动机仓皇的轰鸣声如同丧家之犬的哀嚎,迅速消失在工地出口的烟尘中。
至于更早之前便已见势不妙、悄然退至远方的铁山和霜无极,他们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显然,他们精心策划的这场旨在试探兼立威的行动,结果远远超出了他们最坏的预料。不仅没能试探出陈默的底线,反而折损了冰影这等重要弟子,可谓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将寒霜派的脸面丢了个一干二净。
工地再次恢复了表面的平静,但空气中涌动的暗流和每个人脸上残留的震撼都昭示着,有什么东西,从今天起,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数百米外,一座陡峭的山巅之上,几道身影仿佛与周围的云雾融为一体,凭虚而立。他们的气息晦涩深沉,与天地自然完美相融,若非目力超凡入圣,根本无法察觉到他们的存在。
“有意思。”率先开口的,是一名身穿墨绿色戎装、身姿笔挺如松的中年男子。他的肩头并无任何军衔标识,但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眸,开阖之间精光四射,仿佛能穿透层层云雾,直视本质。“他引动的,并非单纯的真元或天地灵气,而是更为本源、更为磅礴的地脉之力。这块碑……看来情报无误,果然是传说中的‘地根之碑’,是稳定一方山川龙脉的核心阵眼所在。得此碑者,某种意义上,便是这一方土地的主宰。”
“地根之碑,自古有德者、有缘者居之,强求不得。”旁边一位身穿洗得发白的古朴道袍、仙风道骨的老者轻轻抚着雪白的长须,眼中闪烁着睿智而惊讶的光芒,“但这年轻人的来历,却是一片迷雾。他所修的功法,更是闻所未闻。《地基诀》?老夫遍览宗门古籍,游历天下数百载,也未曾听过如此名号。看似朴实无华,甚至有些土气,实则大道至简,霸道绝伦。方才那一拳,看似直来直去,实则引动了千层地脉之力叠加爆发,这已经超脱了寻常‘术’与‘法’的范畴,近乎于触摸‘道’的本质了。”
“关键之处在于,他与这块碑的融合度,高得令人难以置信。”一个慵懒中带着几分磁性的女声响起,声音的主人笼罩在一层淡淡的、不断流转的迷雾中,只能隐约看到一个曲线曼妙的轮廓,看不清具体面容。“碑火本源主动认主,三尊地脉之灵显化拱卫,这绝非寻常运气好得到奇遇就能解释通的。他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这块碑等待了无数岁月,天生就该属于他的主人。”
戎装男子沉默了片刻,目光依旧锁定在远处工地上那个年轻的身影,沉声道:“查。动用‘龙眼’的最高权限,把他从出生到现在的一切轨迹,接触过的每一个人,甚至他祖上十八代的渊源,都给我仔仔细细地翻出来。我绝不相信,一个背景如此简单、看似普通的工地青年,能凭空拥有这等逆天机缘和与之匹配的沉稳心性。他刚才面对挑衅时的冷静,以及反击时的果决狠辣,绝非寻常年轻人所能拥有。”
“军主,是否需要……我们派人直接与他接触?”身旁一名如同影子般侍立的下属低声请示,语气恭敬。
“不。”戎装男子断然否决,目光深邃,“眼下绝非最佳时机。寒霜派此番吃了如此大亏,以他们睚眦必报的行事风格,绝不会善罢甘休。更何况,你们难道没有感觉到吗?此刻盯着这片地方的‘眼睛’,可远不止我们这几家。让那些按捺不住的家伙先去替我们探探路,试试这潭水到底有多深。我们……需要的是最终的、万无一失的结果。”
他的目光仿佛穿越了空间的距离,落在陈默身上,带着一丝审慎的评估,一丝对未知变数的期待,还有一丝深藏眼底、不易察觉的警惕。“一个实力不俗、背景成谜、且不受任何现有势力掌控的‘碑主’……对于整个高武界的格局而言,既是一个巨大的变数,也可能是一枚……至关重要的棋子。”
山巅之上的这些议论和目光,陈默自然一无所知。
在寒霜派的人狼狈逃离后,他缓步走回那座矗立在工地中央、历经沧桑却依旧古朴厚重的石碑前。所过之处,工人们自发地向两侧退开,让出一条宽阔的道路,目光中充满了发自内心的敬畏,仿佛在迎接他们的王。
一直密切关注战况的苏晚晴快步跟上,她手中那个特制的战术平板上,刚刚记录下的战斗数据已经完成了初步分析。屏幕上跳动的能量峰值曲线和各项参数,让这位见多识广的特勤处负责人也感到心惊肉跳。分析结果显示,陈默在出拳瞬间所爆发出的能量层级,已经完全超出了通脉境武者所能达到的极限,甚至隐隐触及了化神中期强者全力一击的门槛!这简直违背了常理!
“你……感觉怎么样?没事吧?”苏晚晴走到陈默身边,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关切。她很清楚,越是强大的力量,对使用者身体造成的负荷往往也越大。刚才那种程度的力量爆发,换做寻常通脉境武者,恐怕早已经脉尽碎而亡。
陈默微微摇了摇头,没有多言,只是再次将手掌轻轻贴在了冰凉粗糙的碑身之上。就在掌心与石碑接触的刹那,一股温润醇和、仿佛源自大地母胎深处的精纯能量,便从碑心深处悄然反馈而来,如同涓涓细流,迅速流淌过他全身的经脉,将因力量剧烈激荡而产生的些微胀痛和不适感抚平殆尽。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与这座古老石碑、与脚下这片广袤大地之间的那种神秘联系,在经历了刚才那一场倾泻式的力量宣泄后,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变得更加紧密、更加如臂指使。
也正是在这种玄妙的状态下,那道熟悉的、冰冷而毫无感情的系统提示音,再次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海深处:
【叮!检测到宿主成功击溃强敌,初步确立“碑主”威严,震慑四方。】
【隐藏成就“碑主威压”已达成!】
【奖励发放:解锁“超级签到·碑心秘藏”权限!】
【新的特殊签到地点已标记,是否立即前往“碑心秘藏”进行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