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眼布满了血丝,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碎胸骨,死死盯着陈默告诉他的那个位置——第三根支撑柱的后面,那一堆不起眼的、沾满油污的废弃零件。
他发疯似的用那双布满老茧和伤痕的手扒开那些沉重的零件,果然在后面发现了一块明显松动的砖石。他用尽全身力气,指甲翻裂渗出鲜血也浑然不觉,猛地将那块砖石撬开!
里面,一个不大的暗格显露出来。暗格中,静静地躺着一枚只有U盘大小的微型录像仪,闪烁着微弱的待机红光。
老赵一把将录像仪抓在手中,那冰冷的触感却让他感到一丝滚烫。他颤抖着拇指,用力按下了播放键。
小小的屏幕亮起,仅仅播放了数秒的画面,却让他浑身的血液瞬间逆流,疯狂地冲上了头顶,眼前一阵发黑,几乎晕厥!
画面背景是一个阴暗潮湿的地下室。他那年仅十六岁、花朵一般的女儿,被粗糙的麻绳死死地绑在一张冰冷的金属实验椅上,嘴巴被厚厚的黑色胶带封住,只能发出无声的呜咽,那双原本清澈明亮的眼眸中,此刻盈满了无法形容的惊恐与绝望的泪水,顺着苍白的脸颊不断滑落。
更让他目眦欲裂、浑身血液冻结的是——女儿纤细瘦弱的手腕上,一道狰狞无比的伤口赫然在目!伤口处正不断渗出殷红的鲜血,一滴、一滴……滴落在下方一个透明容器里,已经积累了薄薄一层!容器旁,放着一些他只在冥王殿秘密实验室里见过的、用来收集和保存特殊“药引”的器皿!
这帮畜生!这帮该被千刀万剐的畜生!他们竟然真的在用他女儿的血做那邪恶药剂的引子!
“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仿佛源自灵魂最深处、混合着无尽痛苦、愤怒与绝望的野兽般的怒吼,猛地从老赵的喉咙里爆发出来!这声音撕心裂肺,甚至短暂压过了厂房间的厮杀声!
他双目瞬间变得一片血红,最后一丝理智的弦彻底崩断!脑海中只剩下毁灭和复仇的疯狂念头!
他猛地环顾四周,一眼瞥见地上掉落的一根半米长、一头被砸扁了的废弃铁管,他想也不想,如同濒死的野兽般冲过去一把抄起,转身化作一头发疯的、不顾一切的狂怒公牛,咆哮着冲向正因骨阵被破而心神大乱、惊骇欲绝的疤面狼!
“畜生!杂种!把我女儿还给我!她要是少了一根头发!老子今天活撕了你!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
疤面狼被这突如其来的、狂暴的变故惊得一愣,待看清是状若疯魔的老赵时,脸上下意识露出习惯性的、居高临下的不屑冷笑:“老东西!就凭你这废物也敢……呃?!”
他的话还没说完,已经被无边无尽的父爱怒火和复仇烈焰彻底吞噬的老赵,已然不管不顾地高高跃起,用尽毕生所有的力气、所有的愤怒、所有的绝望,将手中那根沉甸甸的铁管,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地、义无反顾地砸向他的脑袋!
这一击,毫无章法,却是一个父亲赌上性命、燃烧灵魂的最终复仇!
厂房内的局势,因老赵的突然爆发,瞬间陷入了极度的混乱。
然而,就在这片混乱的最中心,刚刚轻易瓦解骨阵的陈默,表情却陡然一变!
他没有去追击正试图趁乱向后门挪动、准备逃跑的毒影,也没有立刻去介入老赵与疤面狼之间那场突如其来的、血腥的搏命厮杀。
就在刚才,他全力维持的骨鸣术,突然捕捉并感应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剧烈且沉闷的奇异震颤!
这股震颤并非来自于地面上的任何打斗碰撞,其源头……深邃无比,源自地下!在那地底极深之处,有一团庞大、冰冷、死寂,却又蕴含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如同沉睡火山般庞大能量的“骨骼”集合体,正在被地面的激烈战斗和能量波动缓缓惊醒!它散发出的气息阴冷、死寂、古老,却又带着一种君王般的威严!
一个念头,如同划破黑暗夜空的闪电,骤然划过陈默的脑海!
“不对!骨蚀散的能量核心波动不在这里……在更
他猛然惊醒,洞察了所有的阴谋!这整个废弃厂房,包括疤面狼和毒影在此地的负隅顽抗,甚至那六具毒傀和三具骨甲战士,都可能只是拖延时间的幌子!是为了掩盖地下真正核心的烟雾弹!
真正的关键,那个持续不断向整个城市地下水网释放骨蚀散毒素的源头,就藏在所有人都忽略了的地底深处!那个用来处理“废料”的化尸池,才是最终的目标!
不再有丝毫犹豫,陈默身形一动,快如闪电,直接跃入了刚才被骨甲战士破开、尚未愈合的那处地面大洞之中,身影瞬间被下方的黑暗吞噬。
洞下别有洞天,仿佛另一个世界。
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令人作呕的恐怖血腥味,混合着各种刺鼻化学药剂的恶臭,如同实质的拳头,狠狠砸在陈默的感官上!下方是一个巨大无比、深不见底的圆形水泥池,池中翻涌着粘稠不堪的灰绿色液体,咕嘟咕嘟地冒着大小不一的气泡,每一个气泡破裂,都会释放出一小股更浓的恶臭。池壁和池边,残留着一些难以辨认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组织残渣。
这,就是那个传闻中冥王殿用来处理实验失败“废料”和尸体的化尸池!是人间地狱的缩影!
而在池子的正中央,那粘稠翻滚的灰绿色液体之上,竟违背物理常理地悬浮着一枚巴掌大小、通体漆黑、仿佛是由无数人最坚硬的颅骨碎片经过地狱之火熔炼浓缩而成的令牌残片!
残片之上,镌刻着古老、诡异、不属于任何已知文明的扭曲符文,那些符文正随着池水的翻涌,一明一暗地闪烁着幽深的微光,丝丝缕缕凝练如实质的灰色雾气,正源源不断地从残片之中释放出来,融入池水,继而通过池底隐藏的管道,无声无息地弥漫向整个城市庞大的地下水网络系统。
这,才是骨蚀散灾难的真正源头核心——人骨令(残)!
就在陈默的目光聚焦在那枚人骨令残片上的瞬间!他掌心深处,那道得自神秘石碑的碑主印记,猛地变得滚烫无比,仿佛烧红的烙铁!体内那沉寂片刻的碑主血脉,仿佛遇到了失散多年的故人,或者是最渴望的食粮,发出了前所未有、几乎要破体而出的剧烈渴望与轰鸣!
几乎是本能驱使,陈默对着那枚残片,缓缓抬起了滚烫的右掌,五指张开。
一股无形的、源自血脉深处的霸道吸力,骤然爆发!
“嗡——!”
那枚原本静静悬浮的人骨令残片剧烈无比地颤抖起来,仿佛受到了至高无上的召唤,竟瞬间挣脱了下方池水那粘稠的束缚力束缚,化作一道漆黑如墨的流光,破空而至,“啪”的一声轻响,无比精准地落入陈默的掌心,严丝合缝!
冰冷!死寂!却又带着一种同源而出的亲切感!一股难以言喻的、磅礴浩瀚的能量气息,顺着掌心接触点,如同决堤的洪流,疯狂地涌入他的体内,冲刷着他的经脉,滋养着他的骨骼!
与此同时,一个冰冷、机械、毫无感情,却又宏大无比的提示音,在他脑海最深处轰然炸响:
“检测到冥王使信物(残缺),能量特征与宿主碑主血脉高度共鸣,符合吸收融合条件。是否进行融合?”
“融合!”陈默强忍着体内奔腾咆哮的能量洪流,毫不犹豫地低声喝道,意志坚定如铁。
刹那间,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庞大的、蕴含着无数碎片化信息的知识洪流,强行冲入他的意识海!一幅广阔无垠、细节极其丰富的南疆区域地图,在他意识中缓缓展开,地图之上,有三个点如同黑夜中的灯塔,正散发出耀眼夺目的红色光芒,剧烈地闪烁着!其精确的地理位置、其散发出的独特天地灵气波动气息,赫然与之前石灵女曾模糊提及的、那三处能助他彻底打通全身经脉、奠定无上道基的天地灵地,完全吻合!
这人骨令残片,竟然是寻找并定位那三处关键灵地的指引钥匙!
与此同时,他全身的碑主血脉在这股同源而强大的外来力量催化下,彻底沸腾了!奔腾的速度和强度提升了何止数倍!
而一直伴随血脉成长的骨鸣术,在这股力量的猛烈灌注和冲击下,开始发生翻天覆地、本质上的惊人蜕变!进化!
无数或细微或洪大、或近或远的骨骼“声音”、“振动”被分解、重组、细化、定位……感知的范围呈几何级数疯狂向四周扩张,感知的精度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提升,变得更加敏锐、清晰、层次分明!
骨鸣术,升级——骨域感知!
以自身为中心,半径百米之内,一切蕴含骨骼的生物,一切与骨骼振动相关的能量活动,无论其多么细微,多么隐蔽,都如同掌上观纹,尽数被纳入这新生的感知领域之中,无所遁形!
“嗡……”
陈默猛然抬起头,目光锐利如神剑,仿佛能穿透头顶厚厚的土层和水泥隔板,直接“看”到地面之上的情景。
他“看”到,地面之上,疤面狼一脚狠狠踢开因狂怒而招式全无、只是拼命撕打的老赵,正准备搀扶起受伤不轻、行动不便的毒影,仓皇地向着厂房那扇破旧的后门逃遁。
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疤面狼因为极致惊惧而疯狂加速的心跳声,那剧烈心跳带动胸腔肋骨发生的微小振动;能“听”到毒影体内,因为之前强行运功躲避而他攻击而导致的多处细微骨裂,正在加剧恶化发出的哀鸣。
他脚尖在化尸池边缘轻轻一点,身体轻盈得仿佛没有重量,整个人却如同出膛的炮弹般冲天而起,稳稳地落回地面厂房之中,身姿挺拔如松。
周身空气微微扭曲,一层肉眼难见的、仿佛由无数细微骨质光华凝聚而成的淡薄光晕一闪而逝,散发出比之前强大、凝练数倍的压迫性气息。
他望着疤面狼和毒影即将消失在门口黑暗中的狼狈背影,缓缓抬起双掌,掌缘之处,竟隐隐有森白锐利的骨质光华流转,锋利如天刀!他的声音不大,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如同九天之上传来的、不容置疑的最终审判意味,回荡在空旷的厂房里:
“我说过,今天,这厂里的骨头,一根都不能少。”
远处,刚刚将被打得吐血倒地的老赵扶起的苏晚晴,猛地抬起头,震惊无比地望着陈默那并不高大却仿佛能撑开天地的背影。
她敏锐无比地捕捉到了他身上那一闪而逝的、与之前截然不同的骨质光晕,清晰地感受到了那股扑面而来、比之前强大了何止数倍的磅礴气息和威压!
她忍不住微微张开了红唇,低声喃喃自语,声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
“他……竟然又突破了?!这……这是什么速度……”
而此刻,陈默的大部分注意力,却有一部分沉浸在了自己的右手手掌之中。
那枚吸入掌心的人骨令残片,并未像他最初想象的那样,直接化为纯粹的能量被吸收。而是正以一种极其奇特、无法理解的方式,缓缓地、一寸寸地……如同高温下的特殊金属般,融化并渗透进他的掌骨之中!
一股源自远古洪荒的、比碑主血脉更加深邃、更加黑暗、更加古老的庞大力量,正顺着他的血脉网络,开始向他全身的每一根骨骼,缓慢而坚定地蔓延、融合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