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有啥辛苦的。”王秀珍把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
窗外传来牛车吱呀吱呀的声响,夹杂着孩童的欢呼。
楚晚月望着窗棂上凝结的冰花笑了笑:“再加个鸡蛋羹吧,慢慢那孩子看着又瘦了。”
“娘!我们回来了!”陆建设洪亮的声音穿透了风雪。
牛车吱呀吱呀停在院门口,车辕上还挂着两串冻得硬邦邦的鲤鱼。
顾春花裹着藏青色头巾从牛车上下来,怀里抱着个包袱,里头是她特意给楚晚月带的蜜三角、油果子。
“妹子,快进屋!”
楚晚月撩起门帘,热气混着笑语顿时涌了出来。
堂屋里顿时热闹得像开了锅的饺子。
这时院门又被推开条缝,徐大山缩着脖子钻进来。
他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棉袄根本挡不住寒风,补丁摞补丁的袖口还短了半截,露出的手腕冻得发青。
听到堂屋里的说笑声,他局促地转了方向,蹑手蹑脚往厨房走去。
“你怎么来了?”陆梅刚把最后一个月牙饺摆上盖帘,抬头就看见丈夫像个雪人似的站在厨房门口。
徐大山哈着白气搓手:“这不今天该走娘家吗,我就......”话音未落先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陆梅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一把揪住他单薄的衣襟:“你的新棉袄呢?年前刚续的棉花!”
她手指碰到丈夫冰凉的脖颈,心头火更旺了,“是不是又让那家子昧去了?”
“小江玩炮仗把棉袄烧了个洞......”徐大山看着媳妇通红的眼睛,声音越来越小,“娘说我是当大爷的,该让着小的......”
“去他大爷的!”陆梅抄起灶台上的火钳就往地上摔,铁器碰撞声吓得徐爱华手里的饺子皮掉进了面盆,“你娘就会欺负你!”
“我跟娘说了分家的事......”他突然压低声音,看了眼陆红军,“她答应了,不过……”
“同意了就好,不过什么?”陆梅紧盯着徐大山,手指攥紧了围裙边。
徐大山搓了搓冻得通红的耳朵,声音低了几分:“娘说……每个月得给她一块钱养老钱。”
“呸!她想得美!”楚晚月猛地掀开门帘走了进来,一张脸气得发红,“你俩结婚这么多年,她一分钱没给过你们,现在分家反倒要起钱来了?”
陆梅气得眼眶发红,咬着牙道:“娘,他们这是存心不让我们分利索!”
楚晚月冷哼一声:“明天把你三个兄弟都叫上,陪你一块回去,直接找你们大队长!我倒要看看,谁家分家还带按月收租子的!”
“好!娘!”陆梅重重地点头,心里终于有了底气。
徐大山眼眶发热,这几天他算是彻底被那一大家子寒了心。他搓了搓冻僵的手,低声道:“谢谢婶子……”
话音刚落,他肚子里就传来一阵“咕噜噜”的声响,在安静的厨房里显得格外突兀。
徐大山尴尬地捂住肚子,脸色讪讪:“我……我就是这几天没正经吃饭……”
楚晚月眉心一皱,立刻转身掀开锅盖,从蒸笼里拿出两个热腾腾的白面馒头,又舀了一大勺红烧肉浇在上面,塞进他手里:“先垫垫肚子!”
徐大山捧着热馒头,肉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钻,他吸了吸鼻子,低头咬了一大口,滚烫的肉汁顺着嘴角往下淌,他也顾不上擦,狼吞虎咽地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