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楚晚月带着几个老太太慢悠悠转过柴火垛。
李婆子拄着枣木拐棍,走得一步三晃,眼睛却亮得惊人,这热闹可比以前年三十的秧歌好看多了。
“娘!”陆建国赶忙迎上去搀扶,“冰天雪地的您来干啥?”
楚晚月笑眯眯地拍了拍儿子的手:“我来瞧瞧咱们家的小四。”
目光扫过躲在墙角的那排“泥猴子”,小四棉袄上连个泥点都没沾,倒是大炮的棉裤膝盖破了个洞,露出里头灰白的棉花。
陆福全搓着手劝道:“三婶,天寒地冻的......”
“不碍事。”楚晚月看了一圈,“王知青呢?”
吱呀一声,知青点的木门被推开,王义生裹着单薄的工装哆嗦着走出来。
湿漉漉的头发还在往下滴水,被冷风一吹,结成了细碎的冰碴。
他嘴唇发青,手指紧紧攥着衣角,声音都打着颤:
“大队长......我、我就那一身厚棉衣,现在全毁了......”
楚晚月眉头一皱,转头朝大孙子招手:“小一,快去家里把你爹那套旧棉袄棉裤拿来。”
陆红军一愣:“奶,那套不是留着......”
“让你去就去!”楚晚月瞪他一眼,少年赶紧一溜烟跑回家。
大队长陆福全搓着手笑道:“三婶,这怎么好意思......”
楚晚月摆摆手:“祸是我家孩子闯的,总不能让人家知青同志冻出病来。”
王义生眼眶发红,声音都哽咽了:“谢谢楚婶子......”
陆福全清了清嗓子:“王知青啊,现在几个闯祸的孩子和家长都在,你看这事怎么处理?”
王义生看了看缩在墙角的几个“泥猴子”,又看了看周围虎视眈眈的村民,咽了咽唾沫:“要、要不就算了吧,都是孩子......”
李婆子立刻拍着大腿帮腔:“哎呦喂,到底是城里来的文化人,就是明事理!小孩子懂啥?不就是图个新鲜嘛!”
刘婆子突然“噗嗤”笑出声:“要我说啊,这算啥?当年陆建立带着他几个弟弟,把村长家茅坑炸得粪水溅了一房顶,那才叫热闹呢!”
院墙根底下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连严肃的陆福全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楚晚月从兜里掏出个蓝布手帕,一层层展开:“王知青,鞭炮是我家小四的,婶子赔你一块钱,这事就这么了了,成不?”
银元在阳光下闪着光,王义生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行!”
“那不成!”陆建奇突然站出来,“我家大炮也参与了,要赔就每家出五毛,公平!”
“对对对!”柱子他爹连连点头,“我家柱子也跑不了,该赔!”
几个家长很快达成一致,连最抠门的狗蛋爹都痛快地点头。
陆福全看向王义生:“王知青,这样处理满意不?”
“满意满意!”王义生忙不迭点头,手里已经攥着楚晚月塞过来的棉袄。
“那就散了吧!”陆福全挥挥手,“各家天黑前把钱送来。王知青赶紧回屋暖和着,别冻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