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刚过正午,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
只见大嫂李月菊领着两个儿媳妇风风火火地跨进门槛,她穿着件半新不旧的靛蓝棉袄,腰间系着围裙。
后面跟着的二嫂马桂兰也是一样的装束,不同的是她手腕上还缠着个绣花帕子,两个媳妇一左一右搀着她。
“老三家的,我们来了!”李月菊的大嗓门老远就传进屋里,“我们特地来搭把手。”
楚晚月闻声连忙从里屋迎出来,她今天特意换了件藏青色的新式棉袄,盘扣上还缀着两颗珍珠纽扣。
看见两位嫂子身后跟着的四个年轻媳妇手里都提着篮子,赶忙说:“大嫂二嫂快歇着,让她们几个年轻人去厨房忙活吧。”
说着就把妯娌俩往堂屋里让。堂屋正中摆着张四方桌,桌上放着个红漆托盘,里面盛着刚炒好的松子和榛子。
楚晚月把托盘往二人面前推了推:“快尝尝秀珍刚炒的。”
李月菊抓起一把松子,先是往衣兜里塞了大半,才捏起几颗慢条斯理地剥着:“啧啧,秀珍这手艺是越来越好了。前儿个我家那口子还说呢,就数她炒的松子最香。”
马桂兰却盯着楚晚月的新棉袄瞧个不停:“哎哟,老三家的,你这衣裳可真是...啧啧啧...”
她伸手摸了摸衣襟上的盘扣,“这针脚,这剪裁,城里裁缝铺都未必做得出来。”
楚晚月抿嘴一笑:“是素云的手艺。她见公社时兴这个款式,就照着做了件。您瞧这盘扣,还是她自己琢磨的呢。”
“哎呦喂!”李月菊突然拍了下大腿,“老三家的,你这可就不够意思了。这么俊的衣裳,怎么光顾着自己穿?”
她故意板起脸,“赶明儿让建业他媳妇也给我做一件!”
楚晚月被她逗得直笑:“好好好,等没事了你拿布和棉花过来,我就让她给两位嫂子都做一件。”
李月菊眼珠子滴溜溜转着,粗糙的手指又在楚晚月的棉袄袖子上摩挲了两下:“老三家的,还用特意拿布?我看你这衣裳的料子就挺好。”
楚晚月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噗嗤笑出声来,轻轻拍开大嫂的手:“哎哟我的好大嫂,您这算盘打得我在西屋都听见响儿了!”
她故意板起脸“不拿布怎么给您做?难不成用麻袋片儿给您缝一件?那穿出去可要让人笑话了。”
马桂兰正嗑着松子,听到这话差点呛着,一边咳嗽一边笑:“咳咳...大嫂啊大嫂,你这爱占便宜的毛病真是...哈哈哈...”
她掏出帕子擦擦眼角笑出的泪花,“谁家不是紧着布票过日子的?想做新衣裳就拿布料来,这道理三岁娃娃都懂呢!”
李月菊老脸一红,鼻子里哼哼两声:“瞧你们一个个小气样儿,我这不是开个玩笑嘛!”
说着又抓了一大把松子,窸窸窣窣地往兜里塞,连衣襟都撑得鼓了起来,“我出去透透气!”甩下一句话就往外走。
待她脚步声远了,马桂兰凑近楚晚月压低声音:“你瞧见没?那松子都快把她衣兜撑破了!”
说着撇撇嘴,“要说大嫂这人啊,干活是一把好手,就是这爱占小便宜的毛病...”
楚晚月抿嘴笑着摇头,顺手把装松子的盘子往二嫂那边推了推:“随她去吧,这么多年了还不了解她?我猜啊,准是去喊她那几个孙子去了。”
“可不是嘛!”马桂兰一拍大腿,“去年过年就是这样,她家那几个皮猴子一来,桌上的吃食转眼就没了影儿。你家秀珍炒的这些松子,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