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预想中涌现的神通法门。
他有些失望地坐起身,拍了拍耳朵上的土,大声喊道。
“师父醒醒!给神通了,不然我顶不住了!”
荒野的风,是天下最没道理的东西,想往哪儿吹,便往哪儿吹。
埋着他念想的土地,冰凉又坚硬。
他自顾自地嘟囔着,忽然抬起手,朝着自己的胖脸,左右开弓扇了耳光。
伸出拳头看了一会,摊开又攥紧,忽然躺倒在地,四仰八叉,像一只翻了壳的肥甲虫。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天空,开始挥拳,蹬腿。
那条好腿,被他蹬得虎虎生风,带起的劲风刮得地面尘土乱飞。
那双拳头,则毫无章法地乱舞,时而直捣,时而横扫,时而上勾。
躺着打能护住肚子。他要打我头我手能挡。他要打我腿我另一条腿能踹他裆。
他越想越是兴奋,动作也越来越快。
师父降不下神通,他像一个断了奶的娃,哭过闹过,最后发现没用,学着找食吃。
周下隼痴住了。
他开始在梦里杀人。
入眠后,手脚便会无意识挥舞,口中含糊喊叫。
醒来时,往往发现自己卧在数具带温尸体上,难分梦与真。
他眼神愈发涣散,时常对着残尸絮叨。
“师父,今天来了三十个……师父,我腿疼得慌。”
“师父,我馋大肉了……”
尸体不语,只有呜咽长风回应。
寒冬至。
荒野飞雪,鹅毛般落满周下隼周身,将他塑成一个雪雕。
身形轮廓早已模糊。
他多日未食,并非寻不到食物,只是遗忘。
麻木。
血痂烂肉,冻在身上,断腿处的伤口,亦被冰雪封住,每逢风起,便有碎骨细微声响,自雪堆深处传出。
忘了饥饿,忘了疼痛,忘了时日。
识海昏沉,眼前时而是眼前尸山血海,时而是永安镇的炊烟。
他开始看不清三丈外的景致。
身为体修,神识本就非其所长,如今气血衰败,心神耗竭,五感六识更是迟钝到了极致。
“师………师父……我成……冰棍了…”
许是日头高了些,那雪融化,顺着他凝结血痂的胖脸往下淌。
冰凉的雪水浸入眼眶,他眼皮颤了颤,终是睁开眼缝。
天光刺目。
人已分不清今夕何夕。
“饿……”
周下隼已耗得油尽灯枯,惨状堪怜。
此时。
李蝉因忌惮赤生魔,始终蛰伏不出,便去图谋拯救墨景生一事。
陈大口偶来探视,见状不过一声冷笑,便转身离去。
唯李稳,似觉先前行径逾矩,此刻正踯躅于途,沉吟是否该现身拯救周下隼。
他暗忖。
万一,万分之一,陈根生竟真能死而复生,怪罪于自己怎生是好?届时秘境不得,反要受那打骂,岂非得不偿失?
孤坟卧雪岁华迁,一载坚守意未偏。
周下隼濒死之际。
一声轻叹,忽而飘入周下隼的耳中。
“阿鸟,你做得很好了。”
李稳双手拢于袖中,踏雪而来,终究是不忍见这小胖子耗死在此。
周下隼没听见李稳的话。
因为他脑海里又开始浮现神通妙法。
这小胖子眼泪不知怎的,已顺着冰脸颊滑落,又被寒气冻住。
李稳猛然一怔。
恰在此时,脚下土地轰然开裂,多宝的身影破土而出。
谁曾想他也放心不下师弟阿鸟,竟循地着地脉挖了过来。
多半目眦欲裂,怒喝震彻荒野。
“你图谋我师父秘境,又陷害我师弟阿鸟,我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