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侧脸,在水雾的氤氲下,显得有些朦胧,却依旧能瞧出那熟悉的轮廓。
宴筝。
四目相对,她哭笑不得。
“无赖!你怎么会在这里?”
陈生挠了挠头,将背后的竹篓卸了下来。
“我来采药啊。”
他指了指竹篓里那几株可怜兮兮的灵草,以示自己所言非虚。
宴筝瞧着他那副局促的模样,不知怎的,心头那点因他而起的烦闷,竟消散了不少。
她迈步走上岸,赤足踩在温润的青苔上,一步步朝他走来。
“沈姐姐都与我说了。”
她走到陈生面前,停下脚步,微微仰起头看着他。
“你这人,真是……”
陈生嘿嘿一笑。
“说什么了?”
“她说你冒充我亲戚,说你是个无赖。”
陈生一时无语,心里头直骂沈清愁这女人不讲究。
说好了是看破不说破,怎么转头就把自己给卖了。
他正想着该如何辩解,却又听宴筝轻声开口。
“你是不是从灵澜那边过来的,金丹道仙游,就快要结束了吧?”
陈生心里咯噔一下,这下是真有点拿捏不准了。
这丫头,瞧着心思纯净,不染尘埃,怎么知道的事情,比自己还多?
连金丹道仙游这等秘辛,她都一清二楚。
他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许,试探着反问。
“这你也知道?”
宴筝轻轻颔首,潭边的水汽沾湿了她的发梢,衬得那张脸愈发清丽。
“我虽久居谷中,却也并非不闻窗外之事,倒是你,既然是从那仙游里出来的,想必也是天资卓绝的金丹修士,怎么会……”
怎么会混得这么惨?
陈生听出她话里的意思,长长地叹了口气,脸上又换上了那副愁苦的模样。
“我得罪了不少人,侥幸捡回一条命来。”
“你既知晓那金丹道仙游,那你当时为何不曾参加?”
陈生趁热打铁,将话头抛了回去。
她神色微黯,水波轻荡,映着她有些落寞的侧影。
“我不喜与人争斗,况且,我爹爹也不让我去。”
“你爹啊?”
陈生心头一动,故作不经意地问道。
“我听闻仙子你父亲,便是如今青州鼎鼎大名的赤生魔?”
宴筝闻言低声应了一句。
“是也不是。”
“那仙游确实不是什么好去处,打打杀杀的,不去也罢。”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潭边,学着她的样子,也寻了块石头坐下,将那双沾满泥土的草鞋脱了,把脚伸进潭水里。
冰凉的潭水漫过脚踝,让他精神为之一振。
宴筝瞥见他这般行径,柳眉又蹙了起来,却没有开口斥责。
或许是习惯了他这般不拘小节的无赖模样,又或许是觉得,在这山谷里,本也无需那么多规矩。
两人就这么沉默地坐着,只听得见风吹过林叶的沙沙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清脆鸟鸣。
过了许久,宴筝才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侧过头认真地看着他。
“你…你可是那火人?”
“是。”
“你可是潮安郡海岬村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