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唔唔!”
陆惊鸿双腿乱蹬。
“放开我!你们这群蠢货!”
架着他的两人对视一眼,手上力道又加重几分。
“陆师兄,省点力气吧,风师姐面前,别太难看了。”
“我他妈的都被削成人棍了,还有比那更难看的吗!”
竹楼之外,风声鹤唳。
陆惊鸿笑声干涩。
“你们这群蠢货,真以为凭我们这些废人,就能杀了赤生魔的徒弟?”
“奕愧和如风那两个废物好找,可那陈生呢?你们要去哪儿找他?你们知道他如今是什么模样吗!”
两个官差对视一眼,手上力道又加重了几分,只想快些将这疯子拖走,免得他再胡言乱语,扰了楼内师姐的清净。
见二人缄默,陆惊鸿胸腔剧烈起伏,癫狂地大喊。
“你们这群没脑子的东西!”
“那火人,就是陈生!”
拖拽着他的两个官差,身子骤然一僵,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两人面面相觑。
连套话的工夫都省了,想来是宴游老祖告诉他的。
其中一人反应稍快,猛地松开手,另一人也瞬间会意。
他们不再理会瘫软在地,兀自喘着粗气的陆惊鸿,转身便急匆匆地冲回了竹楼。
片刻后,风莹莹得知,就只是点了点头。
很快宽敞的竹楼之内,便只剩下她一人。
窗外,风吹竹林,沙沙作响,一如某个午后。
无端的一抹绯红漫上风莹莹的脸颊,类初樱着色,她浑然不觉。
这场凡俗纠葛不过是逢场作戏。
是她渡劫路上的一道试炼,用以勘破道心、磨砺己身的手段,本该无喜无悲不染尘埃。
直到此刻心湖泛起微澜,她才恍然。
自己长久以来所厌恶的,或许从来都不是那份牵绊本身,而是自己从未真正拥有过的东西。
那是一种,能抛却清规戒律,放下大道枷锁,只为一念执着而活的自由。
世间仙女,其实各有缺憾。
或居高临下,或不染尘俗,然一旦跌落凡尘,便难逃烟火磋磨,显尽本真。
风莹莹缓缓阖目,竟生食髓知味之念。
念猎户复来,念犁铧再入,念那翻搅天地的快意。
仙门戒律为枷,宗门荣辱为枷,同门期盼为枷,纵是引以为傲之道心,亦是沉枷。
她为枷所缚,活若神龛玉像,光鲜无匹,却不容半分裂痕。
而陈生恰是破龛之锤。
他扯她离云端,坠于污淖烂泥,教她看清仙气外壳之下,藏着何等不堪的本真。
风莹莹轻颤,眉宇间隐带局促,身体不自觉扭捏起来。
念头一生,便如荒原野火,又被她压过去。
此行一定要杀了他。
村口马厩,拴着数匹劣马,无精打采地啮着草料。
都是棠霁楼的修士为扮凡人,自邻镇购得。
风莹莹择一神骏黑马,解缰翻身上马,动作娴熟。
仿佛她本就该是这样,于红尘中策马,于凡俗间奔波。
“师姐,您这是要去何处?”
一个扮作樵夫的修士,扛着斧头从旁经过,瞧见这一幕,忍不住开口询问。
风莹莹拉了拉缰绳,黑马不安地刨了刨蹄子。
“我去杀人。”
话音未落,她双腿一夹马腹,黑马发出一声嘶鸣,四蹄翻飞,卷起一阵尘土,朝着村外那条通往灵澜国边界官道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