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狗。”
“我一个女娃抛头露面,能护你一时半会。只是这永安镇,多的是豺狼虎豹,只等着你我落魄,好来分食。”
“你得吃志。”
李蝉听完,没有立刻应答。
将杯中最后一滴残酒喝干,又拿起筷子,夹了一口已经冷透的菜,慢慢地咀嚼。
院外,夜风吹过,卷起几片干枯的落叶,在青石板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他吃完了最后一口菜,缓缓放下了筷子。
然后抬头,看着孙糕糕。
那双刚刚还清明无比的眼睛,一点点地涣散开来。
他咧开嘴,对她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
“呃…呃…”
孙糕糕气不打一处来,辨不清他是真傻假傻,拽起他便往房里去。
“还装?来!”
孙糕糕拽着李蝉,一把将他推入卧房。
房门被她用脚后跟一勾,砰地一声合上。
屋里没点灯,月光从窗纸的破洞里漏进来,洒下几片斑驳的亮。
李蝉被推撞在床沿上,顺势坐了下来。
“还装?”
李蝉叹了口气。
“不装了。”
这三个字一出口,孙糕糕反而愣住了。
屋子里静得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半晌,孙糕糕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干巴巴地说。
“你不能总这样呀!”
“我脑子时好时坏,很正常的,早和你说过了。”
孙糕糕走到桌边,摸索着点亮了那盏用了多年的油灯。
她看着李蝉,李蝉也看着她。
“以后呢?”
孙糕糕又问。
“以后再说。”
李蝉把视线移开,落在那跳跃的灯火上。
孙糕糕走到床边,脱了鞋,自己先上了床,躺在里侧。
她将被子往自己身上拉了拉,背对着李蝉。
“睡吧。”
李蝉在床沿坐了许久,直到油灯里的灯油快要烧干,他才吹灭了灯火。
黑暗重新笼罩了屋子。
他躺在外侧,和孙糕糕之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
夜里,孙糕糕翻了个身,一条腿很不客气地搭在了李蝉的身上。
一晃,又是一年。
永安镇还是那个永安镇,那座猎户府邸却变了模样。
院墙上爬满了新绿的藤蔓,遮住了原先的斑驳。
庭院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劈好的柴火在墙角码得整整齐齐。
那两张办喜事时孤零零的八仙桌,如今被擦得锃亮,时常能看到上面摆着一碟炒肉,或是一碗炖鱼。
孙糕糕不再是那个面黄肌瘦的小丫头。
她身量长开了,虽然依旧清瘦,但眉眼间多了几分舒展。
身上穿着一件半新的藕色布裙,是去年扯了布自己做的,针脚细密,瞧着很是利落。
这一切的变数,皆源于李蝉。
孩子眼看就要降生,终归是自己的骨肉,即便将来品性不端,做个衣钵传人总该够格。
也算是多年的夙愿了结。
求人不如求己,陈根生那人有个屁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