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根生看了几眼李蝉,也没有杀他,便转身返回府衙。
若赤生魔此番举办仙游之举,初衷仅此而已,倒也算不上十恶不赦。
念及此,他又添了几分思索,昔年那场杀蟑大会,其目的约莫也与今日这金丹道仙游相差无几。
前者是他自身欲求化神,后者则是盼这片天地能有化神。
可哪里总觉不对,陈根生越想,心中那股违和感便越重。
自己是在何处得知,杀蟑大会乃赤生魔为求化神而设的这则信息?
像是脑子自带的回忆一般。
陈根生向来务实,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李思敏。
身形一晃,人已化作一道流光,朝着玄岩岛府衙的后山洞府而去。
轰鸣的瀑布如同一道天然的屏障,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喧嚣。
穿过水幕,洞府内阴凉舒爽,灵气也比外头浓郁几分。
石门虚掩着,未曾关严。
陈根生推开门,只见李思敏正端坐在石床之上,好像恢复了几分神采。
他几步走到床边,声音却不自觉地放缓了许多。
“好一些了?”
“可还要那阴煞脉之地?”
李思敏缓缓摇了摇头。
“好像不要了。”
“师兄,你那镯子可否给我?”
陈根生面色古怪,脑子里天人交战。
那镯子手环正是道君护岛礁所化,内里空间大得吓人,是他如今全部家当的存放之所。
心里头泛起了嘀咕。
“也不是什么难事。”
“师兄换个纳戒和兽戒用就是了。”
他将那镯子递到李思敏面前。
李思敏脸颊微红,又缓缓叹了口气,抬眸问道。
“师兄……你能否凝聚冥魄?如今你算不算是尸傀?”
陈根生老脸一黑,抬手帮李思敏理了理头发,随即连忙对着她指指点点。
“师兄刚经历一场大战,现在虚弱得很,不敢凝聚冥魄。但道躯的话,是有冥魄境强度的。”
李思敏双眸怔怔地看着他,一句话也没说,可那凝在眼底的情绪,早已把想表达的意思传得明明白白。
变成尸傀,也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她不知六十年光阴所承之重,是以当苦楚再临,便如昔年越西镇之时,呆立原地,茫然无措。
昔日她曾这般望着师兄吃人,也这般望着他耗六十年光阴结丹。
而今也只能如此,怔怔凝视着他,再无他法。
李思敏唯一能笃定的是,人一旦历过离别,心性便会变得格外脆弱。
她为漫长记忆中某片细碎片段所绊,陷入无止境的刻舟求剑。
世间有些事物,若此生当真无法得见,于她而言,那份痛楚便是再如何遮掩,也藏不住的。
而师兄结丹之日起,自己这观虚眼便彻底归于他体内,化作其修为根基的一部分,再无分割之可能。
往昔那般随意取出的光景,已然不再。
陈根生见她这般模样,心中竟隐隐泛起几分心虚。
话到嘴边没了头绪,不知该从何处说起,只余下片刻沉默。
洞府内一时间只有瀑布的轰鸣作为背景,衬得这份沉默格外悠长。
“师兄,洞府外那些雷蚤,是从哪儿弄来的?”
她抬起那双黯淡无神的眸子,小心翼翼地追问道。
“还是… 还是先前那一批吗?”
陈根生骤然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