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样随你。”
陈生打断了他。
“只是你要清楚,我是会死的。”
“或许明年,或许后年,又或许就是明天。”
“到那时,这门手艺,能不能保住你的命,就看你自己的造化。”
陈生说完,又成了那尊望着大海的石像。
留光看着叔叔那愈发单薄的背影,看着他鬓角新添的几缕白发,忽然觉得嘴里的桂花糕又苦又涩。
他将油纸包往地上一丢,跑到陈生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叔!我以后不偷了!”
“陈实,陈稳。”
“义父。”
“往后少包庇他。”
……
青州,云雾缭绕的山巅。
崖边那方石桌,两个通体由岩石构成、面目模糊的童子,正小心翼翼地侍立一旁。
面容模糊的赤袍人安坐着,望着棋盘上厮杀正酣的黑白二子。
“弟子拜见师尊。”
两个新收的童子,一个宛若游鱼,另一个则敦实厚重,仿佛一坨山君。
云童轻灵如水,来去无声,山童则稳如山岳,虎背熊腰,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生猛之气。
赤袍人捻起一枚白子,随手落下,并未抬头。
“一晃这些年,那场杀蟑大会,倒像是昨日之事。”
他似在自语,又似在对两个新来的童子述说。
“为师座下,曾有四名大弟子,如今,只剩你根生和如风两位师兄。”
赤袍人说到此处,终于抬眼,那模糊的面容转向两个新弟子。
“根生承了我的母虫,是我最看好的徒弟,却被那蟊贼带偏了路,至今不知生死。”
云童与山童垂首肃立,不敢作声。
“你们两个,一个石首鱼成精,一个老虎化灵,天生不属凡俗,也算可堪造就。”
“那位根生师兄,杀人如乱麻,却也是个明辨是非的。”
“你们谁去将师兄带回来?”
此言一出,立在旁边的山童与云童,反应截然不同。
那由石首鱼精怪化成的云童,露出了几分惊惧。
而那头猛虎化灵的山童,则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师尊!”
山童上前一步,声音洪亮如钟。
“弟子愿往!”
“只是……该如何去找师兄?师兄又在何处?”
赤袍人叹了口气。
“为师也不知啊!”
“你根生师兄随我。饿了便吃,烦了便杀,从不遮掩,这就是他的是。”
“至于非嘛,便是谁让他饿着,谁让他心烦,谁就是非。”
“道理就这么简单。”
他将茶盏放下。
“这青州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两人自去找吧,何时找到了,何时再回来见我。”
“寻不到,便当是为师看走了眼,你们两个也就不用回来了。”
话说完,他便挥了挥手。
山童与云童面面相觑,最终也只能躬身领命,一步三回头地退下了山巅。
云海翻涌,崖畔此时只剩赤袍人独坐。
凝睇棋局许久,才发一声轻笑。
“归仙啊归仙,无你相伴,我寸步难行,居然不知所为。”